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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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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瑾成顿时刹住脚步,转过身形。

    乔素儿看出他眉宇间的紧张,眼底流露出的不知是失望还是怨毒,一字一顿道:“果然,你现在最在意的人是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孟瑾成秀眉颦动:“幼幼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乔素儿冷笑:“你只需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否则你为何一直将她的帕子戴在身上?”

    孟瑾成脸上晃过一缕诧异,方明白那条雪潭落梅帕是被她拾了去,但面对她的问题,终究缄默。

    乔素儿瞧着他的反应,心里已经明悟:“真是可笑,她究竟有哪点好,竟然让你也变了心,还让瑜亲王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着……”

    孟瑾成打断:“素儿,别再怨天尤人了,这对幼幼不公平。”

    “公平?”乔素儿几乎要仰头大笑,“那对我又何来的公平?没错,我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你、引诱你,因为你是公玉幼最喜欢的人,所以我要夺过来,要让她痛苦一生,公玉家里我最恨的人就是她,凭什么同样身为女子,她就天生高贵,被人捧在手心当作珍宝爱护?而我就低贱如泥,过着低三下四温饱不足的日子?你是她一心一意喜欢的男人,所以我就要抢过原本属于她的,看着她哭泣、伤心、绝望,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痛不欲生地过上一辈子!”

    她眼神闪烁着癫芒,嗓音尖锐而刺耳彻骨,明明在得意畅笑,但仔细听来,却又似夜幕杜鹃的咳血戾泣。

    孟瑾成十分疲累地落下句:“收手吧。”

    “瑾成……”乔素儿深深凝望过来,那时所有爱恨复杂仿佛一下子化为虚无,对着他,只剩下微微祈求,“如果我说我后悔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跟你在一起,你还肯信我吗?”

    孟瑾成沉默着,终究没有回答,转身离去,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她的问题,或许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面对他坚决的背影,乔素儿突然嚷道:“我是不会让她跟你在一起的!”

    她攥紧双手,亦如撕心裂肺地警告,又如切齿噬血的诅咒:“孟瑾成,你记住,就算没了我,公玉幼也休想跟你在一起,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绝不——”

    走到门口,青年人恭敬行下一礼,讲道:“孟二公子,相信您是明白人,若不是对方触怒王爷的逆鳞,王爷也不至于插手此事,想孟二公子一介文人雅士,也不该为了这些污糟事烦心,剩下的,就交由我们处理好了。”

    孟瑾成点点头,想到他说的,触怒王爷的逆鳞……只怕,是与幼幼有关吧……瑜亲王手段了得,明明掌控住一切,却没有置对方于死地,可见已经手下留情,给他留下一分情面,而他,到底放了那人一条活路。

    没过多久,关于楚乐伯世子的流言蜚语就像瘟疫一般传播开来,说他奢淫无度,欺善凌弱,甚至还强抢民女霸占人-妻,种种恶行不仅传到民间,更是传到雍元帝的耳中,很快,雍元帝传下圣旨,褫夺了楚乐伯世子康重之世子封号,并贬为庶民。

    圣旨一下,楚乐伯府简直乱作一团,楚乐伯夫人当场昏了过去,张初惠更是趁机大闹一场,两日后打道回娘家,坚持要与康重和离,此事不提。

    ********

    这日柯英婉过来探望幼幼,幼幼喜笑颜开地把着她的手,彼此坐在凝思园的水榭凉亭里说体己话。

    “今天怎么没带轩哥儿跟礼哥儿来?”幼幼还挺想念自己的两个小侄子的,不无遗憾地问。

    柯英婉笑着叹气:“你是不知道,这兄弟俩现在越来越淘了,只要凑在一块就闹个不停,索性我就一个都不带了。”

    幼幼不满地撅撅嘴:“那有什么,让他们兄弟俩陪我家宝儿玩呀,我家宝儿一个人可闷了。”

    柯英婉眨下眼,一时没太反应过来,尽管新年时收到幼幼的书信,得知她与瑜亲王关系有所缓解,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想当初她幽居凝思园三年,对孩子避而不见,可今日一听,言辞间却全是身为慈母的疼爱宠溺,可不是不适应。

    “啊,是、是啊……”柯英婉打下磕巴,继而问,“对了,怎么不见宝儿呢?”

    幼幼嘴巴一瘪:“谁知道,你来之前就被她爹带走了,八成是在哪处地方疯玩呢。”

    她抱怨的时候,唇畔微陷出两朵小梨涡,好似春光中甜甜的樱桃花,柯英婉瞧她提及容欢,看去虽是一副不乐意模样,实际分明在娇嗔一般,忍不住“噗嗤”一笑。

    “婉姐姐,你笑什么?”她笑得前俯后仰,幼幼颦着小黛眉疑惑。

    柯英婉笑够了才坐直身,但依旧掩不住脸上的喜悦之色:“我是笑你啊,跟一年前相比,这变化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啊。”

    幼幼怔仲,随即回忆一年前的自己,大概明白到她的意思,似乎是感到悔恨愧疚,面色微微转黯,不知该从何说起:“婉姐姐,我……我……”

    “好了。”柯英婉拍拍她的手背,笑靥如花,“以前的事就都让它过去吧,咱们不提了,倒是你跟王爷,他待你还好吧?”

    “嗯……”仔细一想与那人一年多的相处,竟多为甜蜜缱绻,缠绵像新婚燕尔一样如胶似漆,她颇不自在地咬下唇角,雪颊在亭外斜光里染上淡淡的桃花粉色,“他、他待我挺好的。”

    柯英婉记得以前她也是这般回答,只不过那时她总像一潭不会波动的死水,无喜无悲,不过淡淡一应,或是左顾而言他,全然不似现在的娇羞赧然——脸蛋晕粉,手绞手帕,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柯英婉仿佛听到胸口传来一道巨石沉沉落地的声音,只觉多年来为她的担忧终于有了足以放下的一天,忍不住喟叹:“那就好,其实仔细想想,两个人在一起,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况且你现在跟王爷有了宝儿,这可是比什么都幸福的事。”

    “嗯……”想到孩子与丈夫,幼幼神情间便溢满幸福。

    柯英婉笑得畅怀,回想二人从僵局到如今的冰释前嫌,不得不说,孩子是起了极大的作用,提及宝儿,柯英婉又不易察觉地窃笑——

    看来公玉煕的一番苦心,终究没有白费。

    想想宝儿还只是个三岁童蒙,一个三岁的孩子,刚或多或少明白一些事而已,按道理讲,顶多谁对她好,谁照顾她,她就跟谁亲近,而宝儿从小未见过幼幼,却会如此想念母亲,意识到母亲的存在,这就跟平日里照顾她的汪妈妈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要知道汪妈妈是从国公府出来的,所行之事,却是听从了公玉煕的暗中吩咐,要给小郡主从小灌输思念母亲的念头,要明白到谁才是她亲生的母亲。在公玉煕看来,那时候五妹与瑜亲王的关系已经陷入死局,而刚刚出生的宝儿,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唯一转机,随着宝儿慢慢长大,一点点懂事,自然而然就会思念母亲,想去找母亲,有了孩子从中做调和,说不定就可以让两个人有所挽回。血浓于水,宝儿跟幼幼之间,毕竟有着割舍不掉的关系。

    当然,公玉煕的这番煞费苦心,从头布局,幼幼与容欢作为当局者,自然是看不透的。

    柯英婉原本还想告诉她,听说乔素儿染上恶疾,已经被送出京城了,而孟瑾成二十好几,至今尚未婚配,乔素儿这一走,荣安侯府似乎正筹划着给他娶亲一事。

    可现在她瞧幼幼的日子过得风调雨顺,眉眼含春,粉腮若桃,一颦一笑风情万端,完全就是被丈夫宠溺着的小妻子模样。

    尽管她不知幼幼知道乔素儿的事会如何作想,但柯英婉认为,幼幼已经走出过去的阴影,活在属于她的阳光底下,而她的阳光,就是瑜亲王,只是这样的事,不应该由她来说,或许总会有机会,能让她真真正正的明白吧。

    不管结果如何,她相信幼幼都能勇敢面对的。

    柯英婉离去没多久,容欢就带着宝儿回来了,宝儿一溜烟如飞地跑到她跟前,眼睛兴奋得闪闪发亮:“娘亲娘亲,爹爹说给我编了一套皮影戏,要在诞日时给宝儿表演呢!”

    再过三天宝儿就要四岁了,大概这是第一次跟父母亲一起过生日,宝儿显得格外期盼,这几晚总是闹着不睡觉,就盼着赶紧过生日呢。

    “啊,是吗,那太好了。”幼幼吻吻她的小脸蛋,宝儿顺势爬到她怀里,压得幼幼情不自禁“唔”了声,皱皱眉头,“宝儿,你最近是不是变重了?”

    宝儿不理她,只顾抓着旁边小几上的糖饼吃。

    幼幼无奈地抬起头,恰好看到容欢正愣愣盯着自己,具体说,是盯着她的胸口,今天幼幼穿着一件薄薄的月白色海棠纹夏衫,两团圆润本就饱满俏挺,此刻被身上的宝儿一挤,更是弹跳欲出,那白腻腻的肌肤,真是看得人心惊肉跳。

    当然,容欢很快就把目光移开了。

    幼幼得知容欢陪宝儿在园子里放了会儿风筝,马上让习侬端来冰镇酸梅汤,她都认为自己真是说不出的贤惠贴心,笑呵呵地道:“你尝尝看,味道很不错的。”

    容欢不紧不慢地舀着喝下。

    幼幼见他用完,问:“再来一碗?”

    “嗯……”

    “过会儿要不要洗澡?”

    “哦……”

    “那我唤梦竹进来备水吧。”

    “呵……”

    结果无论幼幼问什么,换来的都是瑜亲王的冷眼相待,气得幼幼双目冒火,说起来,打从上回他气急败坏地离去后,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对她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做事阴阳怪调,处处端着劲儿,简直跟神经病一样。

    幼幼今日见他还这般态度,也懒得搭理他了,气呼呼地拈了一块糖饼吃。

    宝儿眨眨乌黑大眼,也跟着拿起一块糖饼。

    寂静的气氛中,就听到一对母女俩啃糖饼的“咯咯”声。

    容欢是幼幼搭理他的时候,他便可劲儿生气耷拉脸,可一旦人家不搭理他,他就浑身皮痒难受,跟有无数蚂蚁爬似的,此刻见幼幼不跟他说话,就顾着啃糖饼,还啃得津津有味,几乎是神采飞扬了,他就气得嘴角狂抽,心头攒着一团火,偏又没处撒。

    他眼尾余光一睨,发现宝儿跟只小耗子似的,正窝在幼幼怀里认认真真地啃着剩下的半块糖饼——跟她娘简直一个样儿。

    他伸手夺过来:“不许吃了。”

    宝儿甫要咬下一口,结果反应过来手里的糖饼没了,不禁委屈地嘟起嘴,哇哇大叫:“为什么为什么!”

    “别以为父王不知道,你刚刚趁机吃了多少块了。”容欢板着脸训斥,“你瞧你,最近越来越贪吃了,难道要跟你娘似的,变成猪么!”

    什么?

    幼幼陡然打个激灵,一口糖饼没咬到,险些要咬到舌头,气急败坏地扭过头:“你说谁是猪!”

    容欢冷冷一笑,又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自己的冰镇酸梅汤了。

    幼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觉得他最近就像吃错药一样阴晴不定,缓了缓神,决定还是不跟他计较了,放下宝儿起身就走。

    容欢不禁愣愣地问:“你去干吗?”

    幼幼没好气地摞下句:“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