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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马镫显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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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盖俊将马日磾、李儒接进野王城,盖俊表现太过强势了,压得李儒胸口闷痛,为了扳回劣势,一入县府立刻掏出圣旨,正色道:“骠骑将军领并州牧,美阳侯盖俊接诏。”

    盖俊不见动作,淡淡扫了李儒一眼,问道:“此为天子之诏还是董卓之言?”

    李儒不悦道:“骠骑将军太无礼了,董公乃是国朝相国,公卿之首,怎可直呼其名?将军出身名门、少游太学、师从大家,下官本以为将军该是知书达理之人,今日一见,名不副实”

    盖俊被李儒挤兑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向马日磾长揖,甩袖而走。

    “连天子之诏也敢不从,这还了得?这还了得?……世间第一跋扈者,骠骑将军是也”李儒脸色涨红,持着圣旨的手臂一个劲哆嗦。

    “这个逆徒……”马日磾也被弄得下不来台,此事传扬出去,别人还不说他教徒无方?

    中午,盖俊亲自到马日磾房间赔罪,直言非是对老师不敬,而是与董卓势不两立。

    马日磾这时已经差不多消气了,说道:“子英,你此次南下所为何来?真为迁都?抑或暗助袁绍?如是后者,为师便要劝你一句,回并州吧,国家经不起这一战了。”

    盖俊恭敬地道:“老师面前岂敢撒谎?我确为迁都而来。”

    马日磾道:“为师虽出自三辅,亦不想迁都动摇社稷之本,然关东纷扰,惊骇天子,董公不得不迁啊。”

    盖俊右手食指轻轻叩击书案,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清脆的“咚咚”声,半晌开口道:“我亦知董卓难处,迁都也不是不行,不过京中民众不能动。”一见马日磾欲言,盖俊复道:“老师别急,且听我言。董卓少不习书,心中无礼,以残暴强狠著称,河南尹有民数百万,我怕董卓急切用强,届时死难者何只万数?恐我等皆为罪人矣。”

    “这个……”马日磾低头沉吟,说心里话他不太相信盖俊的说辞,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言有理。以他这几个月对董卓的直观了解,他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

    盖俊斩钉截铁道:“我的意思就是这样。希望老师替我向李尚书传达。”说罢恭敬一礼,起身离开房间。

    午后马日磾向李儒表达了盖俊之意,李儒想也不想拒绝了,马日磾或许不知道,可他心中甚明,因为“迁都”便是他提出的,乃是为了应对关东联军,和扼杀弘农王刘辩相辅相成。二策一出,李儒相信关东联军立刻会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其中河南尹实施清壁坚野战术是迁都长安之策中很重要的一环,不可或缺。

    李儒知道盖俊不是为开战而来,稍稍松口气,试图说服盖俊放弃‘保民’,然而盖俊出乎意料的坚决,见也不见,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迁都可以,民不能动。”言外之意即是说要么同意我的意见,大家相安无事,要么拒绝,我带兵去雒阳和董卓理论。

    盖俊态度强硬,李儒也不想退让,数日间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盖俊为了逼迫董卓让步,使殄虏校尉黄忠带领步骑一万深夜偷偷出发,一夜间向西突进百里,经轵关入河东境。

    轵关以西,乃王屋山脉,满眼的大山小丘,道路艰难,行军异常辛苦,黄忠却满不在乎,紧了紧手中聚光宝刀。此刀乃是当年他同关羽比武,大将军何进嘉其武艺,赠送与他。转眼间,大将军死于奸阉之手,奸阉又死于士人、党人之手,最终董卓进京,轻易摘取士人的胜利果实,称雄天下,而今士人反击,组成关东联军……

    世道局势变得太快,直令黄忠眼花缭乱,摸不着头脑,但是有一点他知道,汉室不济,天下乱了。骠骑将军盖俊,当世人杰也,颇有雄心,正是好男儿建功立勋时。

    虎威将军盖胤,他不敢比,也比不了,才能且不提,亲疏终究有别。但是作为当年最早四名两千石都、校尉,而今杨阿若为鹰扬中郎将、关羽为破贼中郎将、马腾为使匈奴中郎将,只有他一人还是都、校级别,骠骑将军盖俊显然注意到了,才给他这次机会。

    “将军待我如此,复有何言?惟杀敌立功耳”

    黄忠率部跋涉王屋山时,盖胤则迎来了一场决定河东郡东北方、乃至整个河东命运的决战。盖胤自入河东以来发动一连串猛烈攻势,战无不胜,一口气拿下杨县、襄陵、端氏、濩泽四县,约占河东郡面积的三成左右,并乘胜进军绛邑。

    牛辅连战连败,两万精锐被盖胤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敲掉七八千,牛辅追随董卓纵横天下十载,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恼羞成怒征兵数千,重新凑满两万,并邀请白波军杨奉助阵,欲与盖胤决一死战。

    杨奉虽已投降董卓,不过始终保持着半独立状态,牢牢占据着河东郡西北数县,他完全可以以西河卞秉、上郡鲍出的威胁为由拒绝出兵,然而杨奉毫不犹豫的派出一万五千精锐步卒相助牛辅。说到底他虽然学问不高,却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

    两支大军在襄陵、绛邑间的平原相遇,牛辅大军共计三万五千整,人多势众,但大部分是步卒,骑兵仅有三千余。盖胤一方一万五千人,却有七千骑。

    双方遥遥相望,郭汜一张烂嘴又忍不住了,骂骂咧咧道:“娘的平白矮对方一头,战事未开气势就先弱了三分,这仗怎么打?”

    听到的人一阵无语,确实,他们之中官职最高的是牛辅、杨奉二位中郎将,而对面的盖俊军不仅有破贼中郎将关羽,还有虎威将军盖胤。

    “闭嘴”牛辅不满郭汜所言,大声斥道:“再废话以扰乱军心论处。”

    郭汜从来只怕董卓一人,在他眼里,连董卓弟弟董旻都不鸟,牛辅又算个屁,继续嘟囔道:“也不知相国是怎么想的,自己麾下老兄弟仅仅给个中郎将、校尉打发了事,却提拔一帮白眼狼身居高位、要职,到头来怎么样?被反咬一口,以致弄得手忙脚乱,何苦呢?”

    “……”诸将心有戚戚焉。董卓入京后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失望了。

    牛辅面色铁青,大怒道:“郭阿多,你母亲的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治你?”

    “狐假虎威什么东西”郭汜挑衅的斜了牛辅一眼,心里不屑道:“看看你前面那几仗打的,跟一堆狗屎似的冲我发火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冲盖伯嗣发脾气啊”

    见牛辅勃然大怒,李傕赶紧出言劝道:“中郎,大敌当前,不宜自乱阵脚,还是想想退敌之策……”

    牛辅胸口剧烈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怒火,恨恨瞪着郭汜。

    杨奉头皮一阵发麻,董卓诸将这是演的哪一出啊?首次怀疑自己带兵前来助阵的决定。杨奉身后诸将皆是用看热闹的眼神观望凉州内讧,惟有一员身躯雄壮的将领垂头目视脚尖,浑身散发着一种沉稳若山的气势,很惹旁人注意。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张济,因为他看到了破虏校尉的旗号,盖俊军中的破虏校尉即侄儿张绣。张济兄长早死,他又膝下无子,待张绣就如同亲生儿子。‘父子’对决沙场,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了吧?

    与董卓军险些内讧不同,盖俊军团结一致,气氛宽松,虎威将军盖胤、破贼中郎将关羽、降贼校尉陶升、破虏校尉张绣等人和新到的河东太守臧洪闲谈。

    关羽对臧洪并不陌生,两人曾全程陪伴盖俊返乡结婚,细细算来,足有十年了,盖胤就更加不用提了,早在盖俊上太学时双方便已认识。

    关羽捻着胡须,傲然说道:“此战过后,当一鼓作气拿下治所安邑,让臧兄成为名副其实的河东太守。”

    臧洪抱拳而笑道:“多赖诸位。”

    盖胤问道:“云长,你想家了吗?”

    关羽默然,他亡命七八载,而今功成名就,怎么可能不想回家。前年随盖俊赴任并州曾入河东境,可惜走的是河津,并未路过处于西南方的家乡解县。

    盖胤笑着说道:“来时将军有言,夺得河东,便向朝廷申请封云长为列侯……”

    “将军果真如此说?大兄莫要骗我……”关羽目光圆瞪,神情激动。项羽曾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汉高祖刘邦亦有“威加海内兮归故乡”之语。衣锦还乡,乃是众人之愿也,所以汉代封侯多是封在家乡,如钱塘侯朱儁、乌程侯孙坚、容丘侯刘虞,皆在原籍。盖俊、盖胤、杨阿若、皇甫嵩、董卓等是因为凉州穷困,人口稀少,不足封赏,才挑选凉州紧邻的三辅右扶风诸县作为封地。河东历来富庶,关羽若封侯,必在河东境内。至于朝廷会不会批准,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这个问题。

    陶升、刘石、左校等黑山贼出身的人满脸羡慕之色,他们家多在冀州,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封侯。

    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绣突然对盖胤道:“将军,下官少孤,惟有叔父一位至亲,还望将军放我叔父一条生路。”盖俊军兵力比董卓军少了一半还多,可张绣同盖胤、关羽一样坚信获得胜利的一定会是盖俊军。牛辅是怎么被蚕食掉一半实力的?可能他到现在也不明白,张绣心里却很清楚。初时张绣像很多人一样,对马镫不以为然,认为无能者才会装备它,当他亲眼看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兵卒踩着马镫立起,挥刀砍落勇士级人物,顿时改变了看法。如果马镫技术可以保持十年,天下就要姓盖了。

    对于张绣所请,盖胤皱眉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岂敢轻易答应?我只能说,此战若擒得令叔或其投降,我会为令叔向将军求情。”

    虽知希望不大,可有一个保证总比没有强,张绣郑重道谢。

    随着盖胤把手扬起,“咚”的一声,犹如闷雷一般的鼓声炸响,迅速横扫原野,听得盖俊军将士热血沸腾,敲兵应和,喊杀如潮。

    盖胤谓关羽道:“云长,把对方骑兵清光。”

    “诺。”关羽抱拳而走,漫天的号角声中,七千严阵以待的铁骑轰然而动,一瞬间,战场到处充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地在铁蹄的蹂躏下呻吟颤抖。

    “轰隆隆……轰隆隆……”

    董卓军诸将面面相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天翻地覆,马蹄声太响了,就像晴天炸雷一般,为什么会这么响?要知道他们可是对阵过凉州叛军十万铁骑,可也没有如今这么夸张啊……

    “莫非他们给马蹄子穿了铁履不成?”郭汜一句玩笑话道破玄机。

    董卓军前翻几仗折损不轻,如今只剩下三千余骑,被牛辅置于步卒方阵左翼。关羽毫不犹豫,直扑而来。

    牛辅一脸讶然,不知对方为何有这般自信,他麾下步卒超过三万,是盖俊军步卒之四倍,关羽一旦短期拿不下己方骑兵,形成混战,很容易被己方步卒合围、围歼。随后看到关羽部并没有近身接战的意思,而是笔直飞冲,侧对凉州骑兵,牛辅讶后再惊,喃喃自语道:“骑射?……”

    不容牛辅多想,号角声愈加激昂,数以百计的长箭飞离弓弦,笔直的贯入骑阵,一波接一波无穷无尽,凉州骑兵人喊马嘶,乱成一团,某些聪明人以坐骑为墙,拉弓还击,可惜能够射中对手的寥寥无几,这些人多在下一轮被盖俊军箭矢覆盖。

    噗嗤一声,郭汜低头看向右胸,一支羽箭犹然颤动不停,鲜血顺着伤口泊泊流出,染红衣甲。亲卫大惊失色,七手八脚抓住他的四肢拖向阵中,郭汜连踢带打,剧烈挣扎,口中嚎叫道:“七八十步远?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不怪郭汜失态,会骑射的人本就不多,射程超过七八十步远更为罕见,而今董卓军三千余骑,可能都凑不出一百人来。盖俊军数千骑人人皆有此能,太恐怖了这仗没法打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