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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透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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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透骨龙

    驯马的场地上,四周围观的游人们这时已经叫喊得颇为热烈,就是那坐在看台高处的几位赛马场主人也是同样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谁能想得到这些刚到洛阳的细柳营士兵里居然还有这样的驯马高手。

    当郭虎禅和那匹透骨龙出来的时候,围观的游人们都是惊诧地看着那匹青色瘦马,毕竟这匹马看着就不如前面那几匹一看就剽悍难驯的野马,只不过那匹青色瘦马边上居然整整有五六个马场的伙计小心翼翼地拿着各色套索看着那匹马。

    高台上观看的几个马场主人里,一个看上去很是普通的老人脸色也不禁变了变,喃喃自语道,“居然选了这匹透骨龙。”

    听到老人的自语,边上其他几个人也都是露出惊异的目光,透骨龙是崔老一年前从北地的马贩子手里买下来的,不过三个月里就凶名赫赫,自从几个驯马师或残或伤后,这匹透骨龙就一直给关在马舍里。

    郭虎禅站在边上,看着那匹名叫透骨龙的青色瘦马,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这匹马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看着被高大的木兰隔开驯马场沙地,原本看上去平静得很的透骨龙终于有些躁动起来,它撅起了蹄子,惹得边上几个马场伙计都是一阵紧张。

    郭虎禅这时走到了它身边,亲自给这匹据说连同类也要撕咬踢打的暴戾马匹披上了马鞍。

    当郭虎禅走到边上时,透骨龙烦躁地在原地踏起了碎步,但是最后还是让郭虎禅披上了马鞍,笼头,这时它的眼神里只有对前方空旷的野地的渴望。

    “那匹马,看上去很不对劲。”不远处,苏文焕看着郭虎禅翻身上马后,那匹青色的瘦马不时地撅着蹄子,在栅栏后小幅地跳跃着,有些担忧地自语道。

    而这时候,马场伙计终于打开了栅栏,几乎不等郭虎禅反应过来,他胯下的透骨龙就如同突然崩断弓弦后射出的箭矢一样朝前飞了出去,那瞬间的加速几乎差点把郭虎禅从马背上掀翻下来。

    这时边上看台上的游人们看着那如同一道青雷般肆意奔跑腾越的青色瘦马,都是一下子呆住了,刚才那些野马和这匹青色瘦马相比,简直就像是温柔乖巧的小猫。

    郭虎禅在马背上整个人好像如同在惊涛骇浪里随波逐流,随时会被巨*打翻沉没的小舟一样晃动着,胃部那种翻江倒海一样的感觉让他几欲作呕,可他仍是死死地抓着缰绳,双腿如同生铁浇铸一样地死死钳住了马腹。

    马嘶如吼,透骨龙不断奔跑跳跃,嘶吼着要把背上的郭虎禅摔下来,就像以前那几个试图驯服的人类一样。

    透骨龙因为青色的鬓毛,而被所在的野马群驱逐,从离开马群的那一天开始,透骨龙就成了一匹孤高的野马,就算成年后,那些试图接近它的同类都会被它撕咬踢打。

    郭虎禅能感觉到胯下这匹青色瘦马的那种孤僻和凶戾,可是这却让他更加想驯服这匹透骨龙。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炷香,透骨龙终于开始力竭了,虽然它此前曾经试图欺骗背上的人类,但是那个人类始终牢牢地钳着它的腹部,让它难以把他摔下来。

    这时边上观看的人们已是连叫好都叫不出来了,那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骑士就好像在马背上生了根一样,始终牢牢地握着缰绳,而那匹凶暴的青色瘦马也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苏文焕和高晋他们这时候也是脸上带了几分佩服,郭虎禅的马术或许不及他们,可是这份韧性和斗志却是让他们动容。

    终于感觉着胯下马匹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弱,也到了强弩之末的郭虎禅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但他仍旧没放松,这匹透骨龙可比一般的马聪明得多,或者说有灵性的多。

    最后,透骨龙哀鸣着跪倒在了地上,这时它的眼神不再倔犟,而是多了几分畏惧和顺从,它从没有见到背上这样特殊的人类,以前那些抓捕和试图驯服它的人类总是会准备各种各样的工具,但是这个人类却没有。

    当郭虎禅从马鞍上下来的时候,两条腿已经几乎麻木了,身体里的力气也好像给抽干了,但是他仍旧坚持着亲自牵起了透骨龙的马缰,轻轻地拍打着这匹刚刚被他驯服的骏马。

    “看起来我是没办法参赛了。”郭虎禅朝赶到身边的苏文焕他们说道,这时的他看上去就好像从水缸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

    “放心,我们照样赢那些大言不惭的家伙,只不过不能看到这家伙上场。”苏文焕看着给郭虎禅牵着,旁人一靠近就撅蹄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撕咬的透骨龙,不无羡慕地说道。

    苏文焕从小也是见惯好马的,他家里的马厩就养着各种好马,其中也有速度,爆发力不下于这匹透骨龙的神骏,但是都没有透骨龙的这种凶悍,这匹马看着不像马,倒像是一头高傲的猛虎。

    一边的虎贲子弟们也很是羡慕,对于他们这些战士来说,除了可以托付生死的袍泽兄弟外,没有比得到一匹神骏的战马更能让他们动心的事情了,不过如今这匹叫透骨龙的青色瘦马已经被郭虎禅驯服了,以这匹马的灵性和神骏,他们已经没机会了。

    郭虎禅自牵了透骨龙去马舍,这都是苏文焕他们以前教他驯马的秘诀,他也记得以前的帝**队中,一些最精锐的骑兵甚至会和自己的战马住在一起,而这些骑兵在草原战场上,比那些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游牧骑兵更加擅长骑术。

    看台上,几名马场主人,买下透骨龙的那位老人已经离开了,刚才那些细柳营的士兵已经展现了高超的马术,接下来的比赛根本不用看,城内那些队伍没有人会是他们对手。

    老人姓崔,是清河崔之后,当年曾经名动天下的七姓十家,如今早已不复往昔的显赫,帝国开国之后,随着太祖皇最~快~帝的铁腕统治,那些在五胡乱华之后依靠文化传统和互相联姻而壮大的高门望族,如今也只是地方上稍微有些名望的大家族罢了。

    崔玉伯小时候,家里只是普通的清河崔分家,但是因为祖父从军,立下军功而使得自家压过了本家,成了清河崔氏之首,不过崔玉伯却始终不像家族里其他人那么乐观,在他看来如果家族想要更进一步,就要割断和清河崔氏的关系,于是他坚持把家中产业都迁移到了洛阳,才有了现在洛阳崔氏的名头。

    崔玉伯自问一生阅人无数,从来没有看走过眼的时候,那个驯服透骨龙的少年日后必不是池中之物,而那些今天来打马球的细柳营士兵也个个都不是普通人,不过那些人似乎都是以这个少年为首,想到这里崔玉伯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马舍内,郭虎禅正喂着驯服的透骨龙马料,有了这么一匹好马对他以后在战场上也是件好事,不过他要头疼的是透骨龙这种凶暴的性子,要怎么才能让它在细柳营的马厩里和其他战马和平相处。

    “马是有灵性的,只要好好和它们相处,它们就会明白你要它们做什么。”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在郭虎禅身后响起,回过头郭虎禅看到了走进来的锦袍老人,他不太好辨认这个老人的年纪,也许是六十,也许是七十。

    崔玉伯走到了透骨龙边上,郭虎禅看着这个突然出现,胆大的老人居然把手掌贴在了透骨龙的马脖子上,也不由有些惊讶,他可是知道透骨龙的脾气有多么坏,刚才他把透骨龙牵回来的时候,几个马场的伙计见这匹凶马给驯服了,倒是想上来帮他牵马喂草料,结果却差点给踢到。

    没想到这个老人居然能接近透骨龙,郭虎禅看着面前的老人,“还未请教老丈姓名?”

    “我叫崔玉伯,这匹马是我一年前买下来的。”崔玉伯笑着答道,接着反问道,“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

    “我叫郭虎禅。”郭虎禅报上了名字,可是却拿捏不准这个马场主人的老人来意。

    “郭虎禅,好名字,好名字。”崔玉伯虽然人在洛阳,可是他和城里其他的世家族长都一样非常关心长安发生的事情,郭虎禅这个一年前在长安引起不小波澜的名字,他自然印象深刻,不过崔玉伯并没有说其他什么,就仿佛他不知道郭虎禅是什么人一样。

    “崔老,我记得这里的规矩是,只要驯服了还没驯服的马匹,就能带走是吧?”郭虎禅看着面前笑得温和,只是轻轻地拍打着透骨龙脖子的崔玉伯,试探着问道。

    “当然,公子随时可以带她回去。”崔玉伯笑吟吟地答道,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小姑娘的脾气不太好,细柳营里的马厩恐怕不能安置她。”

    郭虎禅神情愣了一愣,他倒是没想到崔玉伯居然把凶暴的透骨龙比作脾气不好的小姑娘,看起来这个崔玉伯还真是个爱马之人。

    “不知道崔老可有什么办法?”郭虎禅不觉得这个崔玉伯跑来是跟自己说些废话,这个老人肯定有他的盘算。

    “我府上有个本事不错的驯马师,我想他可以解决公子的问题,不过需要公子一同去小住一段时间。”崔玉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人在军中,根本不得自由,想要离营一段时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郭虎禅一时吃不准面前这个崔玉伯的用意,只是皱了皱眉答道。

    崔玉伯看得出面前的郭虎禅对他有些戒心,当即笑了笑道,“我只是个好马之人,公子抽不抽得了身和我没关系。”

    看着面前突然间以退为进的崔玉伯,郭虎禅觉得颇为难对付,说起来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用在一匹好战马上也是一样,为将者所求者不过神兵宝马,如今宝马就在眼前,要他就这样舍弃了,他倒也不愿意。

    “那就要叨唠崔老了,不过我这几日肯定是无法抽身,还请崔老代为照顾我这匹马儿。”郭虎禅朝崔玉伯说道,他可不管崔玉伯到底是什么心思,反正他不吃亏。

    崔玉伯笑了起来,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贵气,看起来他的确没看错人,细柳营里想要请假离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而郭虎禅口中却只是耽搁几天功夫。

    郭虎禅和崔玉伯一起离开马舍时,外面的赛马场上,苏文焕他们已经连续杀败了三支马球队伍,气势正是最盛的时候,而看台上的那些洛阳游人,此时已经没人叫好了,毕竟自家城里,最有名气的三支队伍都给人打败了,他们也是面上无光啊。

    看着尚在抵抗的第四支队伍,郭虎禅摇了摇头道,“看似团结,实则一盘散沙,如此哪里赢得了。”原来那第四支队伍竟然是前面三支被击败的队伍里的好手临时凑出来的,平时这些世家子弟也都有交情,因此配合也不成问题,不过却始终不能像苏文焕他们那样令行禁止,进退如一。

    “小孩子玩玩罢了,哪能较真。”崔玉伯也在一旁摇头笑道,这些个城里的世家子弟就算马球玩得再好,可终究比不上细柳营里出来的精锐能够彼此紧密无间的合作,没有人会想着出风头,眼中只有胜利。

    郭虎禅没说什么,这个崔玉伯是个明白人,他倒是有些想知道这个崔玉伯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不过这时候,苏文焕他们已经赢下了最后这场比赛,就算那些世家子弟还想再比,可也不好意思再来了,毕竟他们也是心高气傲的一群家伙,比起输球他们更不愿被人当成车轮战,想以多胜少的小人。

    “我们输了。”那些世家子弟爽快地认输了,这样他们还能博个好名声。

    离开马球场地的时候,苏文焕笑得开心得很,他虽然出身刑国公府,可从小给自家老爹管得眼里,还从没有试过拥有上百黄金的滋味,这一次他们打马球赛,下注可是赢了不少,不过赌本都是郭虎禅这个大户出的。

    “什么,那匹马是个母的?”回营地的时候,从郭虎禅口中知道那匹凶暴的透骨龙居然是匹小母马,苏文焕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什么母马,居然生那么高大,而且比那些公的都厉害。

    郭虎禅知道,按照过去的传统,母马很少用作骑兵乘骑马,但是太祖皇帝时,开始大规模地使用母马,因为没有煽了的公马一到春天发*的时候,牵上几匹母马,就能让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大乱,南北朝的时候,甚至有人用母马勾引敌军主将胯下的公马,结果直接生擒了敌军将领这种事情。

    从那以后,煽了公马作为战马便成了一种惯例,而太祖皇帝时,虽然没有废除这种做法,可是却下令普通士兵使用母马作为骑乘,同时母马本身也可以在长距离行军的时候,挤马乳用来补充士兵的体力。

    几十年下来,母马作为骑乘马也不再受人诟病,不过像苏文焕这种出身功臣之后的大家族子弟,难免在这方面讲究了点。

    “你说,那个姓崔的老头要你去他府上住一段时间。”苏文焕很快就不再去管母马不母马的问题了,他倒是对郭虎禅口中的崔玉伯更有些兴趣,“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这老头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回到细柳营,郭虎禅和苏文焕自去找了军中管事的职官,这时候两人的身份也已经被细柳营的将领层所熟知,苏文焕是刑国公府的世子,郭虎禅是凉州宗室那里看好的,枢密院上面也发了话,只要这两人不是太过分,一般的要求都可以满足他们。

    所以到最后,郭虎禅和苏文焕请了一个月的假,还是给通过了,不过为了给军中其他士兵一个交代,两人给找了个理由,派去城中了。

    从细柳营出来,苏文焕和郭虎禅两人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普通衣服,而这时候苏文焕才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朝郭虎禅问道,“二郎,那个姓崔的老头住洛阳那里?”

    “这个,我当时忘记问了。”郭虎禅很是冷静地答道,接着看着一愣的苏文焕道,“去马球场那里问下,不就知道了。”

    “你看我这脑子。”苏文焕大笑了起来,他本来还以为难得抓到郭虎禅一回错漏,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重。

    到了马球场的时候,上午也过了大半,郭虎禅和苏文焕倒是没有给门口的马场伙计收入场的钱,毕竟崔老爷吩咐过,这两位还有那些细柳营的军爷都是贵客,不能怠慢。

    进去之后,郭虎禅和苏文焕却是没有去找管事的,而是上了看台,他们刚才在外面可就听到了快要闹翻天的叫好声。

    放眼望去,只见尘土飞扬间,那两队比赛的马球队伍居然全是女子,难怪那看台上挤满了人,“没想到洛阳的小娘皮这么厉害。”苏文焕看着那些策马击球的女骑士,忍不住自语道,而郭虎禅也是对这些打马球的女人有些好奇。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