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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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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怀鬼胎

    山雨欲来风满楼,对于长安城里那些消息灵通的商人们来说,看似平静的朝堂正在失控,这几个月里,被廷尉府查办的官员已经近两百,连带的下级官吏和涉案的同行更是难以计数,即便是他们,现在也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惧里。

    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对于那些和功臣勋贵,文官集团有联系的商人们而言,谁都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至少长安城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不安全过。

    未央宫里,郭元佐看着面前的兄弟,脸上的神情有些讥讽,“看起来魏王和吴王并没有被你说服。”

    郭元佑不喜欢自己这个让人讨厌的兄长此时看着自己的那种目光,不过在他有能力把这个兄长从皇帝宝座上拉下来之前,他不得不忍受下来。

    “皇兄,虽然魏王和吴王没有被我说服,但至少他们已经知道郭虎禅的身份,想来不会坐视不理。”郭元佑朝自己的兄长说道,现在长安城里作为帝党的他们虽然是最强的,可是在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投靠郭虎禅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魏王和吴王,他们不过是两个想要捡便宜的小人而已。”郭元佐不屑地说道,对于四位长安的宗王,他向来没有什么好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只不过没有任何理由就擅杀宗室,就算他是皇帝也同样办不到。

    郭元佑不置可否地附和了一句,不过他这个兄长虽然说得没错,可现在这个局势,魏王和吴王保持中立,就已经对他们来说处于有利的局面了。

    “你那天离开吴王府后,他们两个可是密会了一夜,你说他们会商量些什么?”郭元佐看向了脸上露出惊讶神色的兄弟,颇为倨傲地问道。

    “臣弟不知。”郭元佑低下了头,曹少钦死后,他这个兄长完全控制了内廷,当然被大清洗了一遍的内廷实力大不如前是肯定的,不过虎死架不倒,想要监视魏王和吴王的动向对于内廷来说并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不知道吗?”郭元佐颇为自得地看了眼在自己面前低头的兄弟,小时候父皇可是很宠溺这个皇弟,还说什么麒麟儿,可到最后父皇还不是把皇位传给了自己。

    “皇弟,朕要你去一趟北庭。”郭元佐收敛了脸上那种戏谑的笑意,转而沉声道,他现在能信得过的人不多,这个兄弟虽然从小和他不对付,可是现在出了个郭虎禅,两人倒是难得地一致对外起。

    “去北庭。”郭元佑抬起了头,只是心里面却有些冷意,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皇兄竟然这般迫不及待地要他去送死,北庭不说他们那位卫王叔已经控制了蓟县,那个郭虎禅手下二十万大军,其中大半都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他去北庭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皇弟,你是燕王,说实话这个北庭大都护该你担任。”郭元佐自顾自地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会让这个兄弟有想法,不过眼下他也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牺牲这个兄弟了,“你去北庭,长安都护府里,任你挑人,不超过三万人为限。”

    郭元佑看着一脸为自己着想的所谓兄长,心中那股厌恶之情更甚,他带着三万大军去北庭,不管如何,都只是做炮灰的命,给这个兄长争取时间罢了。

    “臣弟但凭皇兄做主。”郭元佑再次低下了头,可是他心里已经对这个兄长彻底绝望,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想着自己,难道他真以为自己会为了他牺牲自己,郭元佑心底里冷笑着,已经做出了决断。

    “如此便好,等朕除了那帮乱臣贼子,定然不会亏待皇弟你。”郭元佐热络地拍着面前低着头的兄弟肩膀,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当皇帝的威严,还有什么比让你讨厌的兄弟在你面前战战兢兢,无所不从更快意的事情。

    走出未央宫的路上,郭元佑始终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就像他来时一样,直到他钻进马车后,面孔才变得狰狞而扭曲,握着的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带兵去北庭,这等于是逼卫王和郭虎禅造反,到时候他在北庭拖住郭虎禅的大军,同时也落实郭虎禅叛逆的口实,他这个兄长真是打得好精的算盘,只是他只想着自己,却全然不顾其他人,难道真以为他自己是真龙天子,无人敢违逆他吗。

    “王爷,回府还是?”见自家王爷上了马车后,一言不发,车厢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赶车的燕王府护卫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开声问道。

    “回府。”郭元佑强自压下了心头怒火,冷声吩咐道,他现在绝对不能失去冷静,至于如何应对,他还要回去好好想想。

    …

    平阳王府,郭长生看着眼前一堆拜帖,如同垃圾一般扫到了地上,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来自敌人,当然也绝不会少了未央宫里那个侄子。

    鱼玄机看着眉头紧锁的郭长生,站立在一旁,本来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半个字。

    “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郭长生忽地看向了鱼玄机,这个他本来最得意的手下,她美丽,她聪明,将长安城里那些世家子弟玩弄于股掌之中,可她偏偏做了最蠢的一件事情。

    鱼玄机看着那双不带感情的冰冷眼睛,脸上心中都没有丝毫害怕,她知道郭长生在恼怒什么,郭旭的死直接引发了长安城里现在的局面,而这也让皇帝在随后派了刺客行刺薛讷,嫁祸于平阳王府,想要引发功臣集团或者说是景武党的反扑。

    “十三是个刺客,他在内廷学的就是杀人,他没脑子,你也跟着没脑子,就算是杀了郭旭,为什么不带走他的尸体,他失踪也比他死了要好。”郭长生看着面前如同没有了魂一样的美丽躯壳,忍不住怒声道。

    “王爷要怪罪的,属下愿意以死谢罪。”鱼玄机终于开了口,可是她的话却让郭长生更加愤怒。

    “死,你的命,你的人都是本王的,你以为本王会让你一死了之吗?”郭长生说话间,已是喊进了书房外的手下,“把她给我带下去。”

    随着两名王府侍卫将鱼玄机带下去,郭长生一个人跌坐在椅子里,揉着太阳穴,身心俱疲。

    他杀了曹少钦,这是郭元佐的意思,只要他还是皇帝,他现在就得听他的,打草惊蛇,为的就是激怒景武党,让他们反扑,只有薛讷,贺正阳他们动手了,郭元佐才能名正言顺地让长安都护府的大军封锁全城,把那些功臣世家一网打尽。

    而在那之前,恐怕自己已经死在了‘刺客’手下,郭长生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未央宫里的那个侄子真是太会算计了,看起来他还是小瞧了他,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他真以为自己会当个扯线傀儡,任由他摆布,要是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

    随着捏紧的拳头,郭长生脸上露出了狠辣的神情,那方被握住的玉石镇纸,也碎成了几块。

    …

    郭旭的灵堂前,每天来拜祭的人仍然络绎不绝,而长风镖局上下近千人也是身穿白衣,每个人都在等着郭岳南的命令,大少对他们的恩情,除了拿这条命来还之外,他们根本没有其他东西能还得清。

    后院里,郭岳南一身缁衣,年轻时在军中用的战剑就别在腰间,在他面前的是杨国忠。

    景虎堂发动了所有外围成员,再加上黑街里发动的人手,几千人没日没夜地查找,终于查到了郭旭死前曾经跟踪过一辆马车,而那辆马车当日是从城外的妙真观来的。

    “妙真观。”郭岳南口中喃喃自语道,可是声音里透出的那股杀气叫杨国忠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郭长生,果然是你。”郭岳南握住了腰间战剑的剑柄,妙真观这个地方,他早就和李业嗣等人觉得不对劲,虽然一直以来都有猜测妙真观的后台,可是始终不能肯定就是平阳王府,但现在他已能肯定。

    “老大人。”杨国忠身边,几个长风镖局的汉子都是朝郭岳南大声道,“下令吧,弟兄们都等着给大少报仇。”

    “都给老夫闭嘴,别忘了你们的身份。”郭岳南看着几个向来被自己当成子侄的军中后辈,断然喝道,“杀子之仇,老夫自己会报,还轮不到你们去。”

    “老大人。”看着忽然间咆哮起来的郭岳南,杨国忠和那几个长风镖局的汉子都是傻了,他们呆呆地看着郭岳南,一脸的难以置信。

    “还不滚,这是老夫家的私仇,和你们何干。”郭岳南看着一动不动的几人,声音如雷,“若是谁敢插手此事,莫怪老夫剑下无情。”

    看着如同雄狮咆哮的郭岳南,杨国忠和其他人都退出了郭府,他们清楚这是郭岳南不愿意他们掺和进去,也是不希望事情被扩大。

    郑国公府,贺正阳得了杨国忠派人送来的消息后,却是一个人在书房里擦着自己的剑,他清楚郭岳南的意思,现在情势已经明朗,郭元佐就是要他们先动手报复,一旦事情被激化,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动长安都护府的大军来对付他们。

    只不过能看清是一回事,能忍住又是另一回事,郭岳南死了儿子,可依然能以大局为重,没有冲动行事,这一点他自叹不如。

    “来人,备车。”贺正阳忽地高声喊道,郭岳南外柔内刚,他既然不愿让长风镖局和其他人掺和进来破坏大局,恐怕心里已经决定自己给儿子报仇。

    片刻之后,郑国公府里驶出的马车队伍便已出现在了大街上,朝着平阳王府而去,贺正阳清楚现在他们最需要的是时间,所以他必须维持长安城如今虚假的和平,绝不能再让事情被激化。

    贺正阳来不及通知其他人,可是对于密切地关注着长安城里一举一动的李业嗣来说,这位老世叔前往平阳王府的消息,不过是贺正阳前脚出门,他后脚就知道。

    “备马。”李业嗣站了起来,他能猜到贺正阳的用意,不过他还是担心,不得不亲自过去暗中看着,他才能放心。

    对于最近在长安城里獠牙毕露的廷尉府来说,郑国公前往平阳王府这样的大事,哪里能瞒得过他们,只不过当消息传回到廷尉府时,来俊臣对于一干兴奋莫名的手下却是直接喝骂了起来,“老公爷出行,关你们何事?”

    来俊臣虽然偏执,可是还没蠢到想去得罪贺正阳的地步,这位郑国公要说起来,只怕是功臣集团里身家最干净的,根本抓不到任何把柄,而且得罪了这位老公爷,和得罪整个功臣集团没什么区别。

    “可是?”来俊臣手下,还有御史有些不甘心,他们也一直都在查郭大少的案子,虽然景虎堂的口风紧,可他们还是得了些消息,知道郭大少的死跟平阳王脱不了关系,而郑国公向来和平阳王没什么来往,如今突然前往平阳王府,这其中又岂会没什么内情。

    “没什么可是,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情再说。”来俊臣冷冷扫了一眼那个开口的手下御史,接着又埋头于最近整理的公文中,“城东那几家商号统统都有问题,全都给我去查。”

    “是,大人。”一帮廷尉府的御史虽然心有不甘,可是来俊臣多年积威,他们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是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想到自己答应过薛讷的事情,来俊臣在一帮手下离开后,抬起头,自言自语道,郭大少的死绝不能和平阳王扯上关系,至少在他这里必须如此,市井流言归市井流言,可朝廷绝不能承认这种说法。

    …

    平阳王府里,随着手下传来的消息,郭长生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贺正阳按辈份,他也得称一声老叔,如今他居然亲自带人过来,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开府门。”郭长生朝身边的管家吩咐道,不管如何,贺正阳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也不能怠慢。

    这时平阳王府所在的街道口上,贺正阳让马车和随行的护卫们停了下来,然后下了马车,径直去了街边的一家酒肆,却是点了壶老酒,要了几碟小菜,竟然当街喝起了酒。

    街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这时候已经有些眼力的已经从那些郑国公府的护卫身上看出了些端倪,而普通人则是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那个看上去就好像是寻常人家老头一样的老勋贵是什么人,居然直接把桌子摆上了大街,当街堵住了道路。

    人群里,一身普通布衣的郭岳南看着在那里喝着酒的贺正阳,脸上露出了几分苦笑,这位老叔看起来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从人群里走出来,郭岳南却是被郑国公府的护卫们拦住了,而这时贺正阳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他过来。”

    护卫们放下了手中的刀,让开了道,而这时赶过来的刑部铁捕营和巡城兵马则是尴尬地停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郑国公虽然过去一直都不在朝堂露面,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他们都被顶头上司反反复复地提到如今绝对不能冒犯的人物里,这位老公爷赫然排在第一位。

    就在两边为难的时候,郑国公府的护卫却是到了他们这里,而这时那位老公爷也让人收了桌子,去了街边的酒肆,这才让他们松了口气。

    “看什么,别挡了道路。”得到郑国公府的护卫们带来的话,铁捕营直接撤了,而巡城兵马则是驱赶起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来。

    酒肆里,原本的客人们都已经被郑国公府的护卫们请走了,当然他们的酒钱全都不用付,算是对他们的补偿。

    酒肆的掌柜和不需要的店小二呆在柜台里,看着坐在大厅里的贺正阳,虽然不怎么害怕,可脸上却是颇为敬畏,起码在他们看来,自家酒肆能来这么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和祖坟冒青烟没什么两样。

    “老叔。”郭岳南虽然坐着,可是却不敢去看贺正阳。

    “喝酒。”贺正阳把酒杯推到了郭岳南面前,然后目光移到他腰里那把战剑,“你就这样去平阳王府,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愣头青。”

    郭岳南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忽然教训起自己来的贺正阳,然后忽地道,“我的儿子死了,老叔。”

    “我知道,所以你就想一起死,然后留下个烂摊子给别人收拾。”贺正阳看着朝自己瞪着的郭岳南道,然后一把按住了他握剑的手,“我会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但不是现在,这里不是河中的战场,不是你逞能的地方。”

    看着几乎是压着喉咙,低声咆哮的贺正阳,郭岳南握剑的手松开了,他慢慢地抬起头,朝贺正阳道,“老叔,我该怎么做?”

    “回去,等我消息,我一定给你个交代。”贺正阳放开了按着郭岳南的手,沉声道,“我保证,你有机会跟他了断,但是机会只有一次,你若杀不了他,就得给我忍下来。”

    “我知道了。”郭岳南站了起来,朝贺正阳答道,然后转身走出了酒肆。

    “派人送他回去,要是出半点差池,你也不用回来。”贺正阳朝身边的一名护卫吩咐道,现在郭岳南已经被他安抚住了,剩下的就是郭长生那里。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