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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兴二年，西元一九O六年八月二十七日。
中华宫。
“…···波斯卡扎尔王朝并非波斯人所建，其开国国王阿迦＝穆罕默德汗是土库曼草原的突厥人，早年曾在桑德王朝（1750～1794统治者卡里姆汗宫廷中作人质。1779年卡里姆汗死，阿迦＝穆罕默德逃往北方根据地，并乘桑德王朝后裔争夺王位互相残杀之机扩张势力。179他攻破克尔曼，遂统治伊朗各主要省份。1796年加冕为伊朗国王，建都德黑兰。同年征服呼罗珊，成为了雅利安人种波斯人的国王。”
“······在1804～1813年和1826～188年的两次俄波战争中，卡扎尔王朝战败，失去大片土地。1856～1年的英波战争中，波斯被迫永远放弃赫拉特。从此波斯被英俄两国逐步蚕食瓜分，外国政治经济力量逐步侵入，引发波斯社会的剧烈反弹，1～1852年发生了反卡扎尔王朝的巴布教徒起义。”
“…···波斯这个国家，在伊斯兰教里边属于少数派，也就是什叶派为主。这个国家里最主要的知名知识分子是教士，被称为‘乌莱玛，。”
“…···所谓巴布教徒，其实属于什叶派改良的新教，提倡新先知马赫迪代替旧先知，用新的《默示录》代替旧的《古兰经》，其宣称人人平等（包括男女平等），保障个人权利和私有权，欠债必还，严守商业通信的秘密，用法律规定高利贷的利息、良好的邮政，统一币制，居民可外出经商，算是以宗教的名义推动世俗改革，有些类似路德新教加启蒙运动。”
“…···波斯北面一直受到土库曼游牧部落的骚扰但那些地方名义上一直臣属于波斯。后来，随着俄国人入侵中亚，土库曼等部落被俄国人约束，波斯人也就乐得装聋作哑。当时的波斯国王纳赛尔丁酷好旅游多次前往欧洲‘访问，，泡温泉，下赌场，花费无数，而外汇只能依靠借款，于是便不断对英俄出卖主权。
另一方面，为了继续愚民政策国王又限制臣民去欧洲，结果导致怨声载道。”
“…···1900年初，卡扎尔王朝内外交困，不得不与欧洲列强签订协议，把货币发行权，石油开采权出卖给英国…···国王穆扎法＝厄丁和父亲一样热衷于旅游，1900年以海关税收为抵押，向俄国借款万卢布以满足其环球旅游的开支在国家要害部门安排了很多俄国人，并且把里海渔业租让权，保险和运输全让渡给俄国把北部公路和各项税收也抵押给俄国人，当然现在是由我们继承……波斯进一步丧失主权。五年来，国王三次到欧洲旅游，花费无数，国内越发混乱······”
“…···去年12月，德黑兰地方官毒打商人引起众怒，各地出现游行示威……德黑兰爆发最大规模的游行示威，超过十万人走上街头，要求立宪，改革内政召开议会制定宪法……今年二月，由于俄国革命爆发，在德黑兰的军事顾问撤离，俄国控制的哥萨克部队出现骚动，德黑兰再次爆发民众运动，国王退位太子穆罕默德＝阿里＝沙即位。”
“…···五月，波斯通过新宪法，建立君主立宪体制，议会成为最高权利机关。七月，穆罕默德＝阿里＝沙在英国支持下发动政变解散国会，取消民众组织，激起各地工人罢工，农民起义，国王调动军队····…昨日，首都德黑兰的军队倒戈，爆发巷战……最新消息，国王逃往英国占领区，德黑兰被革命政权控制，德黑兰成立了临时革命委员会，并且在筹建临时国会……”
外交部长方石坚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
“我帝国目前于俄国的权益，首先是继承自俄国的一系列利益，包括在波斯架设电报线，修筑公路，在里海捕鱼的特权，以及承袭自俄国的三千二百五十万卢布债权，以及其对应的抵押物—海关税收，北部公路的税收。另外，俄国开设的波斯信贷银行产权也已归属我帝国，已经更名为华波信贷银行。”
“英国人在波斯有什么利益？”郑宇直截了当地问道。
“英国人对波斯的渗透分有形和无形。有形的主要是波斯东南的领土，再就是霍尔木兹海峡和巴林群岛。英国人以波斯纵容海盗抢掠商船的名义，获得了对波斯船只的搜查权，然后一步步对海峡周围的酋长们渗透，最终将巴林群岛纳入英国的统治。”
“在无形的经济政治领域，英国人在波斯首先设立了印欧电报局，享有治外法权，该电报局实际上成为英国在波斯情报网络的核心;此外，英国控制了波斯的中央银行—帝国银行，该银行拥有货币发行的独占权，掌握造币厂，规定外汇牌价，并享有伊朗采矿的独占权，伊朗的国家收入和海关税收也都要存入该行的活期存款账户上······伊朗政府只能获得银行纯利润的6英国还利用该银行的资金在波斯拉拢权贵，操纵政治。此外英国还获得了波斯的烟草专卖权，彩票销售权······”
“再就是英波石油公司。
1901年5月21日，英属缅甸石油公司的达西与伊朗首相签署了达西协定：伊朗全国四分之三的国土上的石油开采和经营权租让给英波石油公司，租期六十年，北方五省（阿塞拜疆、吉朗、马赞德朗、戈尔甘和霍腊桑）因为与俄国利害悠关被排除在外。达西每年应交付伊朗政府两万英镑的现款和同样数目的股票，以及石油红利的16％”
“根据我国与英国的外交秘密备忘录，我国承袭北方五省的俄国利益，并且承认英国在波斯东南部紧邻印度地区的利益，其他地区为中立范围，并承认英国于波斯目前拥有的各项特权······”
“獬阁对于利用波斯革命，有什么提案？”
方石坚心头一震，知道这位皇帝一句话，就已经给整个事情定下了基调：利用波斯革命。
不过内阁的意见本来也差不多，所以依然还是镇定从容：“正如陛下所说内阁也准备利用波斯革命，以尽可能地拓展帝国利益····…不过，不是在波斯的利益。”
这位新任外相和俄国通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在南洋加里曼丹的利益。”
郑宇却没有任何惊诧地表示，只是点了点头：“请讲。”
方石坚知道外交部亚洲司几个月来一直在谋划这件事情原本还想着这么个提案能不能让这位威严日盛的皇帝动容一下。不过想一想这位无孔不入的手段，略一失望之下也很快恢复了正常。
“英国在波斯攫取的利益确实令人眼红，但对于帝国来说并不是生死攸关的大局。另一方面，对于英国来说，其对波斯的控制关乎大英帝国的生死存亡。”方石坚微微一欠身，来到地图墙面前，轻拽绳索天鹅绒幕布拉开，显出一副巨大无比的世界地图，手中的教鞭从埃及苏伊士运河一直画到马六甲，又落回到中间的波斯，“波斯地扼霍尔木兹海峡，关系英国和远东殖民地交通的要害。帝国一旦掌握波斯，就随时可以把大英帝国一刀斩为两段，这是英国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此外通过帝国新型舰艇的服役，以及在战争中的表现，再加上帝国的汽车产业大发展英国已经越来越注意到石油对未来政治经济军事领域的巨大作用。他们对波斯的石油资源寄予厚望。”
“尽管达西合约签署之后，由于波斯地方部落林立，环境恶劣，石油勘探非常困难，达西也遇到了困境，但英国政府始终没有允许外人插手，而是通过官方增资，依然坚持对英波石油公司的绝对控制。目前英国第一海务大臣费希尔已经插手，要求务必确保英波石油公司在波斯的利益。”
“对帝国来说，最重要的利益却是加里曼丹。”方石坚的教鞭又落到了南洋的加里曼丹岛，“目前帝国石油产量的接近一半来自南洋，而这也是帝国最具备战略价值的石油来源。帝国石油公司在南洋的主要竞争对手是荷兰皇家石油公司，其基地在苏门答腊，而帝国则控制加里曼丹岛东西的石油产业。不过，在西部兰芳省境内的石油资源较少最主要的产地是穆西河流域的塔兰阿喀尔和塔兰季马尔一代，炼油厂则位于巨港（巴里八板），那里虽然已经以华人人口为主，却依然是荷兰殖民地。”
“早在帝国亚洲战争之时，荷兰殖民当局曾经试探过帝国的态度，但因为英国宣布长江以南为非交战区，帝国海军舰队始终保持实力，当地华人自卫团武力强大，荷兰人没有妄动，但野心已经暴露。”方石坚说道，“不过即便如此，荷兰当局也以‘加强防卫，的理由从本土增掉了八千人的部队抵达荷属东印度，以加强控制，并开始扩编土著部队，以牵制华人兵力。”
“内阁判断，未来一旦在帝国与英法，甚至可能还有美国爆发战争，战场可能在西太平洋和南洋，而鉴于帝国陆上武力的强大和人口众多，敌人唯一的胜机在于海上封锁，切断我石油供应······故而目前最脆弱的加里曼丹，有必要完全掌控下来，或至少获取荷属加里曼丹部分，稳固住帝国的石油供应，并将其要塞化…···”
“于波斯方面，帝国认为，目前的宪政革命可以大加利用，以此作为交换加里曼丹利益的筹码。”方石坚的教鞭又回到波斯，“英国于波斯攫取的利益，激起波斯举国上下的愤慨。而帝国于波斯的权益，对于帝国来说并非全然不可放弃。帝国目前的要务毕竟还是巩固新入领土，并进一步将南洋纳入进来。故而帝国可以有选择地放弃一部分在波斯的利益，以赢得波斯宪政派的好感，并以此为筹码，并以比英国更加有利的条件换取在波斯的石油勘探权。”
“波斯国会，有权废除其前国王签署的一切‘非法，条约，并可颁布新法遏制外国在波斯的利益，方石坚说道，“以达西签署的合同，明显是不当攫取波斯石油利益，而帝国可仿效于荷属东印度的策略给与波斯政府百分之二十的石油股份，并每年支付二十万而非两万英镑的经费，还可以对波斯政府提供一笔贷款以购买帝国的军备物资，加强其武力甚至派出军事顾问······”
“总之，帝国在波斯的政策，就是支持宪政派对抗英国支持下的国王势力，尽可能地破坏英国人的如意算盘。”方石坚说道，“我们先主动承认宪政派的合法性，同时放弃一部分在波斯的利益，让宪政派控制的国会顶在前面废除掉英国在波斯的权益支持宪政派控制住整个国家政局，以此为筹码和英国人谈判，换取加里曼丹的利益。”
“加里曼丹······你是说，要成立华人国家吗？”
郑宇摸着下巴，轻声说道。
“对，成立华人渤泥国，作为帝国的保护国。”方石坚毫不犹豫地说道，“疆域大致上就是目前荷属加里曼丹及周边岛屿。”
“英国人的沙捞越和文莱呢？”
“这个比较麻烦。”方石坚说道“目前内阁还不好判断英国人会不会为了波斯放弃这里，还是准备以荷属加里曼丹为主打。”
“一起谈，沙捞越和文莱我们也要。既然做了就不要留尾巴。”郑宇摆了摆手，“加里曼丹要争取完整地拿下来。至于英国人放弃沙捞越和文莱，我们可以出钱……五百万英镑应该够了。如果加里曼丹的问题解决，我们用什么筹码？放弃波斯革命政府？让英国人控制的国王接着回来？”
方石坚微微一愣：“是·……陛下，目前哟阁的意见就是这样。
波斯终究是英国人的心头肉…···”
“事情不能这么办。”郑宇摇了摇头，“如果帝国过河拆桥，为了半个加里曼丹就甘愿出卖朋友，那未来帝国的亚洲皇道大业还有谁信？”
方石坚一惊，脱口而出：“陛下，可要是答应了英国人却不履行那可是…···”
“这要看我们的筹码有多少。”郑宇说道，“就像你说的，波斯是英国人的心头肉，而加里曼丹是我们的心头肉。但在这上面，还有帝国整个的亚洲解放大业！”
“帝国的外交，并非完全是欧美那一套实力外交利益至上。帝国行皇道大义，要着眼长远，着眼全局，不能因小利而失大义。”郑宇平静地说道，“帝国既然要支持波斯的革命事业，就绝不能三心二意。波斯，就是帝国亚洲皇道大业新阶段的第一个试金石，也是样板。”
方石ˉ坚心头大震，看着这位表情郑重的皇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英国人是没什么信义可言的，对他们来说，要么是生死，要么是利益。”郑宇说道，“帝国掌握波斯，或者至少对波斯具有决定性影响，对英国人来说固然是芒刺在背，但只要帝国在亚洲的力量超过英国人，英国人也就只有低头。如果放弃了波斯，让英国人彻底控制住，那英国人对帝国的态势就会强化，而帝国就失去了一张至关重要的筹码。”
“波斯这台戏，帝国要好好唱，而且要一直唱下去。目前帝国在河中地区的部队还在整编，都是身经百战装备精良的部队，很多要裁撤的部队本来就很可惜，倒不如去给波斯革命政府撑腰······还有很多起义的吉尔吉斯人，塔吉克人，乌兹别克人，遣散之后多有些鸡鸣狗盗的事情，不如也好好整顿一下，以帝国志愿者的名义派到波斯，由帝国的军官严加管束，领那边的军饷，也补贴一下河中地区的民生。”
“另外，要把德国人拉进来。”郑宇喝了口茶，“德皇不是想把柏林－巴格达铁路延仲到波斯，再接上土库曼，一直到北京吗，这就是机会。另外还有美国人，西奥多＝罗斯福一直想在亚洲插一条腿。既然英国人要保波斯，我们就多拉几家分羹，让他没法招架。”
“等到英国人被打怕了，国王扶不起来了，自然要向我们低头。”郑宇说道，“不过我们不能一下子就退到河中去。我们可以和英国人共掌波斯，革命政府也绝不能倒台。国王嘛······英国人要加强国王的力量，可以，两边谈判嘛。可以效法目前俄国沙皇政府，二元制……国会和国王共治，换句话说，我们和英国人共治。英波石油公司，英国人别想吃独的。帝国也掏钱，我们合作，一家一半······让波斯政府也多些份额，三国演义嘛。”
“英国人想保霍尔木兹海峡，我支持，我还让他们在波斯租借军港。但问题是，波斯不能是他一家。但我们要的不是殖民特权，而是实质上的影响力，尤其是波斯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