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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木牛车

作者:混元大罗金熊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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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阳城内人心惶惶,自从巩更围城后已经受困多日,城内只有张损部曲数百、泥阳新平二郡郡兵将近两千,根本无法与城外的数万胡人抗衡。张损在向长安求援的同时,还采纳了北地郡督邮的建议向四周有坞堡和家兵的豪强士族求援,可是那些北地郡的豪强士族谁又敢去救他?

    北地郡虽为边郡,可是有在魏晋时期赫赫有名的北地傅氏这一高门士族,曾为曹操做说客劝降刘表之子刘琮后来官至侍中的傅巽、以及在曹魏时期担任尚书仆射这样极高官职并封爵阳乡侯的傅嘏、还有西晋朝有名的大诗人官至司隶校尉的傅玄,如今还在朝中担任光禄勋的傅嘏之子傅祗、担任御史中丞的傅玄之子傅咸和傅祗长子傅宣、以及担任秘书郎的傅祗次子傅畅等人俱是北地傅氏中人,傅宣更是娶了弘农公主为妻。他们在北地郡有无数良田僮仆,守卫坞堡的家兵就有三四千人之众,几乎比泥阳的守军还要强大。如今在坞堡中理事之人是傅咸的儿子傅敷,傅敷官拜尚书郎,曾被杨骏征辟为太傅府参军,可是他却一直待在北地老家不肯去洛阳就任,因此也免了成为杨骏党羽的厄运。傅敷身为高门士族,很是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粗人张损,更何况张损还肆意妄为挑起胡人大乱。所以傅敷就算是有能力也不会出兵帮张损的。更何况,巩更这个老羌对傅家有种莫名的崇拜和畏惧,羌人也从来不会去骚扰傅家的坞堡。

    除了傅氏这样强盛的高门士族外,北地郡拥有坞堡的豪强还有张氏和毛氏。不过张氏和毛氏都已经算是三四流的小士族了,甚至在傅氏这样的高门眼中与寒门无异。张氏和毛氏都畏惧羌人的武力给羌人偷偷送去了财帛以免战祸,他们连自保都有问题,根本不可能去救援泥阳城。然而张损还是连番派人在夜间缒城偷偷去傅、张、毛三家求援,结果派出去的好几个这三家的子弟出城后都根本没有回去。张损只得又派自己的部曲士兵去求援,张毛两家都是陈说苦衷不肯出兵,而傅敷则将求援士兵奚落一番,并傲慢地说道:“巩更起兵只为求张府君头颅,张府君若真是北地郡父母官,就舍身取义以待黎民吧。”

    士兵回去报告张损,张损气得哇哇大叫。可是他也知道傅家满门权贵,自己根本得罪不起,只好喝闷酒鞭打士兵出气。然而一壶酒还没喝光,胡人就开始攻城了。

    郝散兄弟自从在云阳吃亏之后,就一直留心学习攻城技术。这几年来在河东招募了不少祖上曾是西域杂胡的羯人流民。羯人不是一个纯正意义上的血统部族,而是匈奴从西域带来的白种人附庸的总称,这一点上就类似元朝统治者的帮凶色目人这个称呼。羯人祖上多是康居人、月氏人甚至还有部分波斯人,他们的文明程度略高于匈奴,但是被匈奴带入中原后逐渐文化断层,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野蛮部族。不过他们有一点优点是匈奴人并不具备的,那就是对祖上的工匠技术和西方步兵战法尚未彻底遗忘,因此经常成为匈奴人在攻坚中的炮灰。早在汉元帝时期,喊出那句“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陈汤联合西域诸国围攻北匈奴郅支单于的时候,就有了从来不会修筑城防并且鲜少以步兵作为主力的匈奴人竟修了一座“郅支城”,操练步兵抵抗汉军的事迹。无疑,那时候郅支单于主要倚仗的武装力量就是在晋朝时被称为“羯人”的西域白种奴隶军队。

    羯人在晋朝前期,由于匈奴的不断衰落导致他们原有的部族在河东也逐渐崩溃,那个后来称霸中原的石勒本就是个部落小帅的儿子,可是自幼却饱经贫寒流落四方。略通手艺的羯人不同于除了放牧外不从事生产的匈奴人,河东的士族最喜欢招收羯人作为家奴,羯人在如今已经完全成了只有奴隶和流民强盗的种族,所以郝散兄弟虽然不是匈奴贵族,却也能招收一批羯人作为步兵。

    正在泥阳城望楼上观察的张损忽然看到胡人的军队中竟然出现了十几辆古怪的小屋形状的攻城槌,不禁酒意醒了大半,赶紧下令士兵备好滚木礌石。前几次羌人毫无攻城设备,只是靠着蛮力和最简陋的云梯都让张损苦不堪言,如今胡人竟然还有了攻城的兵器,平素胆大包天的张损顿时也被吓得不轻。

    “巩黑子,见过没?”郝度元得意地指着攻城槌对巩更说道,“木头套成个小屋子,里头可以藏着三个兵士,前面那个大木棒上包了铁,专用来捣毁城门和城墙薄弱处,顶棚不但有厚木板,还蒙着牛皮。这玩意可不是你们能造出来的吧。”

    巩更讷讷地看着这些攻城槌,他还真没见过,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道:“这是好东西。”

    攻城槌缓慢地向城下推进,城楼上砸下的滚木礌石都无法对这些有厚木板防御的小屋造成致命的打击。张损急得乱跳,身旁的北地都尉忙道:“张府君,我先用弓箭阻拦胡人的后续步兵,省下滚木多用礌石来砸,多耗费一些定能把这些木牛车砸碎的。”

    原来这种小屋装的攻城槌汉人也有,不过前方没有那个可活动的木棒,名字就叫“木牛车”。张损一介莽夫是个冲锋陷阵之辈,自然也不常见这些攻城器械,可是边郡上的多数低级武吏还是知道的。

    “快,快多拿些礌石,让弓箭手放弓掩护,扔石头的瞄准了砸!”张损急得乱跳。弓箭手开始朝远处预备的胡人步兵发射弓箭,抛石头的军汉也在女墙上瞄准了胡人的攻城槌砸下大石块。一辆离城门最近的攻城槌终于被连番猛砸后榻掉,里面的三个羯人士兵也被砸死。

    郝家兄弟也急忙督促巩更出动弓箭手掩护攻城槌,巩更的弓箭手开始和城楼上的守军对射,由于对方居高临下还有城墙掩护,羌人弓手死伤很多,不过城楼上砸石头的速度和精度也因此减弱不少。城门上已经停了三辆攻城槌,砰砰砰地敲击着城门。张损听到这些声响,惊魂不已,仿佛这些攻城槌敲打的是他的心坎一般,眼看实在没了办法,张损的血性终于被激了起来。对都尉说道:“你好好指挥弓箭手猛射,老子带亲兵拿着大锤去砸了这些破车!”

    都尉也怕张损有失,也顾不得节省箭枝,城楼上的弓箭兵逐渐增多,对射的羌兵被守军的这般狂风箭势所压倒,开始后退,这时候城下就只剩下了十来辆攻城槌。张损和几十个经常随他冲锋陷阵的亲兵大汉,操着浑铁大锤就出了城门。城门口还在撞击的三辆攻城槌登时就被砸个稀烂,郝散远远看到这番情景,赶紧下令收兵。张损也不敢追击,和亲兵们迅速缩回了城中。

    “休整一日,明天进攻的时候你们的云梯也用上,城下多派弓箭手。让城里的那些狗无暇对付我们的木车。”郝散对巩更说道。巩更道:“弓术,我们自认不如你们匈奴人,弓箭手你们多派些吧。”郝散有些生气地道:“老巩你怎么说这话,我们自然都要派人。我不但出弓箭手,我也有云梯!”

    次日,胡人的进攻更加全面而猛烈,云梯、攻城槌、弓箭手、刀盾兵一应俱全,亏的是泥阳城内的箭枝和礌石暂时够用,从早上一直打到了下午,不论是守军还是胡人都精疲力尽。而城内的箭枝和滚木礌石,已经不能再撑几次大的阵仗了。

    张损唤来他最亲信的一个心腹士兵,几乎是鼻涕眼泪都流出来地嘱托他赶快去南边求夏侯奭出兵。那士兵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张损叹口气最后说道:“娃儿,你跟着干爹五年了。也跟着干爹享了几天富贵,可是如今干爹自己都保不住了。你要是求不来夏侯奭的援军,就不要回来了。”

    富平县城中,张损的义子几乎是满脸眼泪和鼻涕,要不是夏侯奭高高在上距离太远,那小兵差点就要去抱着他的脚求情了。夏侯奭不耐烦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张损,我和他都是安西军的兄弟,岂会不救他?只需等我伯父发来大军,莫说救了你父亲,尽灭北地胡人又有何难?”说毕挥挥手,两侧的卫士将那小兵硬是从厅中拖了出去。

    卢播看到这番情境,不由叹口气道:“其实张损也是条汉子,就是鲁莽愚蠢。如今的是由都是赵王挑起,却害了张损。不知长安大军何时能发,我们要杀张损却也不能借胡人之手吧。”

    夏侯奭冷笑一声,说道:“卢先生到底是范阳士族,却还有些恻隐之心。不过我们却无能为力,还是等伯父的援军吧。”

    两人正在闲聊,忽然一个军吏进来报道:“小将去请毛府君,可是听他部下说毛府君已经北上了。”

    卢播吃了一惊,问道:“他手中只有几百人马,这不是去找死吗?”

    那军吏道:“毛府君只带了个郭督邮走了,兵马还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