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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北洋军出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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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祺瑞对湖北新军毫无好感,河间秋操里头外界普遍评价湖北新军“以学问胜”,评价北洋新军则是“以勇气胜”。在清朝,有学问可是要比有勇气评价更高,这是段祺瑞极为不满的一件事。陆军部大臣铁良命令押解一些湖北新军的败兵进京问话,这让段祺瑞很是有机会发作一下。当然段祺瑞的发作也不全是为了报复,他也想威吓住败兵,让他们不敢说瞎话。

    当段祺瑞怒斥败兵的时候,那真的是杀气腾腾,若是在北洋军里头,段祺瑞这么怒喝一番,是真的要杀人的。败兵的军官吓得魂不附体。他咕咚跪下,却抱住了铁良的腿,“大人,这进京之前说过,绝不杀我们的。大人饶命啊。”

    除了被段祺瑞怒斥的那个军官之外,其他的小兵也被吓坏了,见军官向铁良求助,他们也连忙跪倒哀求。本来进行的还算正常的问询突然就乱了套。

    铁良责怪的看了段祺瑞一眼,不过这时候他也不能因为这些败兵驳了段祺瑞的面子。冷哼了一声,铁良说道你们就老老实实的,不要瞎编乱造。说不杀你们,那是要你们老实。若再不老实,难道陆军部就不能杀你们不成?”

    败兵们“听明白”了铁良的话,自此之后的询问,他们尽力揣测着段祺瑞的意思,段祺瑞还真的没有审问过败兵的经验。败兵们此时是为了活命,哪里还肯说实话,每句话里头都在推诿责任。而最大的责任人自然是协统黎元洪。甚至有败兵吓昏了头,居然把一些责任引向了张之洞。

    “这就是屈打成招啊。”段祺瑞忍不住想到。他也有些后悔,其实段祺瑞本人倒是真的想弄明白的对手人民党到底有何等能耐。却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不过转念一想,段祺瑞却有了算计。他只要把这些败兵的口供弄出了一份在各处透透风声,当然这些消息里头肯定不会提段祺瑞本人干了,而是向其他方面暗示铁良要通过审问败兵对付张之洞。这些消息肯定会传到张之洞那里,段祺瑞张之洞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若是张之洞与铁良斗起来,一来顺了段祺瑞的心思,二来也对袁世凯有帮助。

    眼瞅着问询变成了这模样,铁良心里头也是极为不满。他能把这些败兵给给弄来,并不是靠了权威压制了湖北,而是靠了湖北新军里头设置的满营。今年年初安徽闹了乱党,朝廷为了强化对新军的控制,在各个新军里头设置了满营。目的就是让这些满人来刺探军情,抓出革命党。铁良就是靠了湖北新军里头的满营出力,才能把败兵给送来北京。

    铁良其实也是有的分寸,他绝不愿意把问询弄成屈打成招,所以对审问这些败兵的官员反复强调,绝对不能屈打成招,也不能诱供。段祺瑞身为第三镇的统制,出于身份,铁良没有对段祺瑞交代,结果还是弄出了事情。“段祺瑞会是这样一个人?”铁良很是失望。在北洋军里头,段祺瑞风评不。这也是铁良愿意让段祺瑞领第三镇出兵的原因。

    不过事情既然发生了,再对段祺瑞说只会激化矛盾。铁良不得不忍了这口气。同时在心里头给段祺瑞记了一笔。

    问询结束之后,陆军部开始讨论安徽战役里头湖北新军的得失。由于湖北新军被歼灭的太彻底,这一仗自然谈不上“得”,至于“失”,陆军部的人早就铁良不让追究责任,他们也不好说的太深。

    段祺瑞好歹是老行伍,他也不管陆军部的意思,径直提出了的问题,第一个就是“拦河坝”的问题,段祺瑞坚决不人民党拒让能在河底筑坝。第二个问题就是探马问题,人民党短内灭了湖北新军的探马,段祺瑞倒不是完全不,他认为这里头肯定有问题。第三个则是湖北新军排出的那个空心方阵。空心方阵明显是为了队列进攻。湖北新军把这个阵形弄成了干挨打的局面。段祺瑞觉得这里头大有蹊跷。人民党一群乱匪,哪里有能力在火力上压制湖北新军?若是有这等能力,人民党这些乱匪们绝不可能只龟缩在安徽,往北是河南,往东是江浙,这都是富饶之地,人民党早就该进攻这些地方。根本不可能缩在发过水灾的安徽不动。去年的水灾灾情严重,身在北京的段祺瑞都不少消息。人民党能在泥窝里头活下来就属于万幸,可能弄出这样强悍的军队来?

    段祺瑞并不人民党在陈克的带领下付出了何等艰苦卓绝的努力。当然,即便段祺瑞听说了这种事情,也会认为是“胡说八道”。不过段祺瑞提出的问题的确是切中要害的。陆军部里头的这些人不喜欢段祺瑞的是大多数,听到这些问题之后也频频点头。

    铁良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才说道段统制,这次剿匪刻不容缓。若是把这些弄清楚,只怕又要拖好一阵子。我觉得还是得尽快出兵。”

    段祺瑞心道你现在才刻不容缓?若不是你们夺了袁大人兵权,早就灭了陈克这些乱党。”

    心里头虽然这么想,但是段祺瑞嘴上绝对不能这么说,他问道大人准备如何处置?”

    铁良答道段统制现在就抓紧准备出兵的事情,你说的这些我会详查。定然解开段统制的疑问。”

    铁良这么说,段祺瑞也不能当面质疑。他只好继续问道那何时出兵?”

    “十五日内一样要出兵。”铁良答道。

    “十五日内?”段祺瑞瞪起了眼睛。这不是他装出来的,第三镇上万兵马,辎重庞大。十五日内出兵是绝对不现实的。若是王士珍在的话,这倒是有可能的,可段祺瑞现在连一个军事计划都没制定,根本不现实。

    铁良也问题出在哪里,不过他也不能再多等了,“也不必完全出动,可以先派一部分兵马南下,但是无论如何,三十日内,第三镇一定要全部到徐州。然后与江北提督一起进兵安徽。”

    从陆军部会议室里头出来的时候,段祺瑞怒气冲冲。他无论解释,铁良也不肯松口。铁良也不是没有理由,1905年的时候,浏阳醴爆发了起义,起义者与上栗遥相呼应。不到10天,起义军即达3万多人,声威播及长江中参数省。湘、赣两省官兵乱作一团、频频呼救,清廷连下“上谕”,急令鄂、湘、赣、苏四省速派得力军队,“飞驰会剿”,并调海军开赴九江、芜湖,为之壮胆。一时,清军集结达四、五万人。这是目太平天国失败以后,清朝在南方出兵最多的一次。就连远在天津的北洋军也派出了一个骑兵营参加了镇压起义的行动。

    段祺瑞当然那次的事情,但是那时候满清内部尚且能够合作,各路兵马的指挥官更没有现在这样明显的派系之争。更何况那次的事情也没法与这次相比,谁能想到突然从水灾中心冒出这么一支叛匪队伍来。当朝廷发觉的时候,这支队伍竟然成了气候。

    段祺瑞没有,由于他不清楚具体情况,他判断人民党实力的时候,竟然是随着心态的不同有着不同的变化。现在段祺瑞也根本没有反省的想法,铁良下命令很容易,执行命令的段祺瑞可就要面对无数的难题。把第三镇的军官们集中起来,段祺瑞下达了要出兵的命令。

    第三镇的军官们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出兵,段祺瑞阴沉着脸发布命令的时候,众人都不敢说。等段祺瑞命令散会,军官们马上收拾行李回天津。军官们互相偷偷交换着目光。孙永胜原本还觉得陆军部纪律松弛,可是真的马上就要投入紧张的出兵准备,而且马上要远赴千里之外参加战争。他竟然又觉得这种安逸的生活变得令人留恋起来。

    散会之后,一些军官们开始联络晚上出去痛饮一番。大家都觉得出兵之前都要好好的享乐一次。距离下次享乐可是得有好几个月呢。

    北洋军的军官都不缺钱,大家轮流做东喝酒也是常事。这次出兵却是件大事,大家也觉得普通的饮酒根本不能尽兴,干脆凑了份子去八大胡同喝花酒。一行人先去换了便装,在约定地点集合之后,浩浩荡荡开赴八大胡同。孙永胜同来的人里头居然多出一人,却是现在在陆军部公干的郑文杰。郑文杰曾经是王士珍的部下,也算是北洋的人。他也没有多说。

    这花酒喝起来还是很尽兴的,酒席不用说,菜色自然是极好的,陪酒的窑姐们刻意奉承,加上旁边有唱曲子的。一众军官搂着窑姐开怀畅饮。却听琵琶声响起,唱曲的女子唱起了一首曲子。这曲子说是曲不是曲,说是戏不是戏。

    “夜好深了,纸窗里亮着。那不是彻夜等候,你为我点的烛火。不过是一次邂逅,红楼那一场梦。我的山水,全部退色,像被大雨洗过。杯中景色鬼魅,忘了我是谁。心情就像夜凉如水。手里握着蝴蝶杯,单飞,不醉不归。花田里犯了,说好破晓前忘掉。花田里犯了,拥抱变成了煎熬,花田里犯了,犯……像迷恋镜花水月的无聊,花田里犯了,请原谅我多情的打扰。”

    唱曲的女子声音清越,本来是很有挑逗的曲子没有用温言软语的方式,却是直爽朗利的声音。军官们本就是来“犯”的,听了这曲子觉得很是应景,一个个极为开心。有军官笑道我来这里多次,听这曲子多次,每次听来都觉得回味无穷。”说完,他忍不住跟着曲声一起唱了起来。

    有军官听完这话后笑道妞,坐爷怀里唱如何。”这话粗野豪迈,听的一众军官放声大笑。

    喝了一会儿,众人都有了酒意,都开始管不住的嘴,有军官对身边的郑文杰说道郑兄,你以前见过陈克,那家伙到底是样的人。”

    郑文杰哈哈笑道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我才懒得理他。陈克可是把咱们北洋坑苦了。早他是这样的乱党,我当时就该把陈克一刀捅了。”

    众军官听了之后也是哈哈大笑,有军官不是不是真喝多了,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声音说道郑兄,你真的运气好。袁大人被陈克这厮牵连,丢了差事。你老兄倒是高升到陆军部去了。这可真的是大不相同。”

    郑文杰听到这话立时变了脸色,想了想却没有发作。

    孙永胜听了这话,心里头很不高兴,他虽然从未见过陈克,却觉得受了陈克牵连。现在北洋军与陆军部不对付,郑文杰虽然出身北洋,此时未免也被怀疑是不是成了“外人”。他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世上从来不缺挑唆的人,更别说酒酣耳热之后,管不住嘴的人更是多,有军官笑道孙兄,你现在可是陈克那厮的姑父。这次出兵你还得大义灭亲才行啊。”

    孙永胜听了这话心里头就来气,但是他也不好对着北洋军的发火,他现在摘清还来不及,若是闹起来,万一有人故意在后背使坏,孙永胜也肯定落不了好。心中满腔的闷气发泄不出,孙永胜看到对面的郑文杰,登时觉得郑文杰先是结交陈克,又是加入陆军部,郑文杰这厮还不如呢。孙永胜也带着酒意说道我只是陈克的姑父,这亲戚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倒是交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人的。”

    一众军官都孙永胜话里头的意思,都哈哈大笑起来。

    郑文杰听到这话,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他堆起笑面虎一样的表情,“孙兄,我敬你一杯。”

    孙永胜大大咧咧站起身来,和郑文杰碰了一杯。两人坐下,郑文杰笑着说道我的确交友不慎。这没办法,我可比不了孙兄你啊。你运气好,真的不。当年陈克想向何家提亲的时候,袁大人倒是问过提亲的对象是谁,陈克本来想着是向何汝明的提亲的。后来有人一劝,说何汝明的女儿比何汝明的好得多。那陈克就变了主意,我对这等朝三暮四的家伙最看不起了。不过若是陈克没变主意,娶了何汝明的,那现在只怕孙兄倒是得叫陈克姑父了。孙兄你运气真不。”

    听了这话,军官们中又是一阵爆笑。孙永胜没笑,他不仅没笑,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郑文杰就是想看到这样的情景,他露出假笑继续说道,“孙兄,我听说当年何汝明的女儿出嫁之时,何家的大其实很不高兴。也不这次孙兄你要出兵,何家大有没有对你说过。”

    同席的军官本来还是在看热闹,一个个呲牙傻乐。不过听到这话之后,有一部分还算是正直些的家伙已经没了笑容,有人说道郑兄,你喝多了。”

    但不是所有军官都是如此正直,有人却接着哈哈大笑起来。郑文杰也很懂得凑趣,狠狠的还击了孙永胜的挑衅之后,他心情大畅,于是也顺杆笑道我喝多了,喝多了。哈哈。”接着端起酒杯,却杯里没了酒。正准备拿酒壶倒酒,却听孙永胜大声说道来,我给你倒酒。”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孙永胜身上,只见他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手里抄起一个酒壶就要绕过桌子到郑文杰那里。大家事情不对,有些人搂着窑姐准备看热闹。有些军官觉得不安起来。郑文杰孙永胜根本不是要给倒酒,而是要揍。郑文杰对的身手很有信心,而且孙永胜狂怒之下身上破绽不少。打架对郑文杰来说没,不过郑文杰现在是向陈克提供消息的人,若是打起来定然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北洋军败了之后,未必不会有些人会毫无根据的乱嚼舌头。这反倒对郑文杰不利。郑文杰只要和孙永胜打起来,赢不赢都不好。虽然逞了口舌之利很开心。郑文杰偷偷拉了拉身边军官吴永福的衣袖。

    吴永福与郑文杰关系不,这次喝酒就是他拉着郑文杰一起来了。郑文杰一拉吴永福的衣袖,吴永福就意思。他连忙站起身来拦住了抄着酒壶走的孙永胜,“孙兄,别这样。”其他几个不愿意把事情弄大的军官也连忙站起身来,一同拦住了孙永胜。孙永胜见不能痛打郑文杰,于是破口骂起来,“郑文杰,你是个。”

    郑文杰看打不起来,也起了身对着众人做了个罗圈揖,“我喝多了,我先告退了。孙兄的酒钱我出了。”说完,郑文杰在桌上撂了一摞银元,然后施施然离开了花厅。孙永胜看着郑文杰的背影,想把酒壶猛力砸向郑文杰,却被人拦住。他只好对着郑文杰的破口大骂。

    听着孙永胜的大骂声,郑文杰根本不在意。他这次本来就是来刺探具体情报的,席间已经了想的。本来郑文杰还有些想法,他还真的未必想这么及时的通知陈克北洋军出动的消息,不过现在他变了主意。孙永胜如果在安徽被陈克杀死的话,郑文杰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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