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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 吾不杀伯仁，伯仁因吾而死
吾生平自认光明磊落，上无愧于天地，下对得起天下万民。可惟有一件，让吾心中不得安宁。
二十年前，吾乃靖州刺史，蒙受皇恩浩荡，同世祖皇帝为八拜之交。
夜国地大物博，蒙受小人觊觎，燕国和骁国组成联军妄想踏平夜国，分割土地，野心勃勃。
血战两月，双方各有伤亡，世祖皇帝献计夜皇，称有绝佳计策可以击溃敌军，随后便令吾携带书信一封前去敌军阵营谈判。
不曾想三日之后，敌军大举进犯，来势汹汹，四面城门大开，敌军鱼贯而入，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守城将领很快被诛杀，头颅悬挂于城墙之上，另有一支军队配合敌军里应外合，将所有将士围堵城中全部诛杀。
吾方才醒悟一切乃是世祖皇帝跟敌军早有勾结，私下结为互利，那封书信正好成为引叛军入城的罪魁祸首。
吾，亦成为帮凶。
夜国覆灭，血流成河，城墙下堆积着数十万将士累累枯骨，南楚正是在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上建立。
吾虽不知情，却有难以推卸之责，木已成舟，更隐瞒真相，苟且偷生存活至今，此事，乃吾生平最大之憾事，吾之罪孽，死也不能弥补。唯有以己之力，效天下苍生。
看到最后，凤吟霜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她将那书册缓缓放下，心中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么多年来，爷爷的心中一直掩藏着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白灵光说的没错，前朝的覆灭真的跟爷爷有关，君墨尘如果真的是前朝的皇子，那么他的确是来报仇的。
可是现在……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
平心而论，这件事情的确是跟爷爷脱不了干系，可是爷爷也只是受了世祖皇帝的蒙蔽，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才会送出那封书信，他也是一个受害者，却要背负着这么多年沉重的罪孽，这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爷爷在信中说，他苟且偷生便是想要弥补，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他的承诺也做到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为百姓谋福利，力所能及的为他们做事，他就算有罪，也早就还清了。
……
火苗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那书册自她手中引燃，一点一点的将一切吞没。
这是爷爷到死都未曾说出口的秘密，也是他这一生最遗憾耻辱之事，而她一定会帮爷爷遵守这个秘密，维护他的自尊，不会让他死后不得安宁。
很快，那书册便已经化为灰烬，什么都没有了。
爷爷已经不在了，君墨尘也死了，就让这所有的恩怨，也随着这化成灰的书信一般灰飞烟灭。
从未想到爷爷在世的时候心中竟然有着那么大的痛苦，一直以来他都活在愧疚和自责之中，每日忐忑不安，或许对他来说，这真的是个解脱也说不定。
从此以后，她的心中也不会再有恨，她相信爷爷生前做了那么多好事，一定可以得到救赎的。
凤吟霜总算解开了心中最想要知道的秘密，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恩怨情仇。
将那书册燃成的灰烬收到她先前亲手缝制的锦绣鸳鸯荷包之中，她将荷包收好，缓缓地走出了这间书房，然后又悉心的上了锁。
这个充满了秘密的地方，她以后不会再踏足进去了。
她要将这荷包以及里面的灰烬送到爷爷的牌位前，给他颂一段度人经，盼他早登极乐。
……
回去之后，凰夜一阵风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脸色看上去还有几分焦灼。
“你去哪里了？”从药房出来，半天都不见她人影，若水也不在，他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心里十分焦急。
就算要留在她身边保护，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寸步不离吧。
楚檀还好说，他以大夫的身份在她的房间正大光明，可是他就不一样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还要维护她的名节呢，再说了若是真的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尊主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我只是去处理一件事情而已，就去了一趟爷爷的书房。”凤吟霜淡淡的解释道。
“你去那做什么？”凰夜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对了，今天我在药方帮楚檀的忙，出来听府中下人说那个梁国公主白灵光来过，她来找你做什么？”
白灵光这个人，他先前跟凤吟霜在清平王府的时候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
而对于白灵光跟君墨尘，以及他家尊主的关系，他更是再清楚不过。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她来找凤吟霜，让他不得不担心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也没什么事情，她只是来道歉，想要跟我解释那一日的事情，希望我能够原谅她而已。”凤吟霜想了想，然后如是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凰夜有些疑惑，“清平王不是都已经死了，你俩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她这么做不是多此一举么？”
“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说不定她只是想要趁机洗白自己而已。之前她是为了那个人与我为敌，现在那个人也已经死了，矛盾也就不复存在，她在南楚孤立无援，跟我作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她这么解释，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再说了，凤吟霜也没有骗他的必要吧，所以他便也没有再去深究这件事情了，总之她人没事就好了。
凤吟霜的确是骗了他！
倒不是故意的，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刚刚在爷爷的书房里，她已经下定决心，彻底的跟过去脱离关系，也将她所有的爱与恨全部埋葬。
她现在已经决定跟千枼雪在一起，不想要再辜负他的真心，也想要坦诚自己对他的感情，何必又要提起这件事情让人心烦呢？
她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打算告诉，因为那是爷爷的秘密，除了她自己之外，她不会对任何人泄露。
因为……她想要维护爷爷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