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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宪明眸皓齿，即便是嬉皮笑脸也别有一种俏皮的美感在其中，丝毫不叫人觉得厌烦，反而会生出几分可爱的感觉来。
她将脸凑向了陈子筝，陈子筝就停在了杜宪的面前，竟是在瞬间有了一种想要抬手去掐掐她腮肉的感觉。
只是他生将这种感觉给忍住了。
负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手臂还是没有离开原来的地方。
“不要脸！”陈子筝骂了一句，只是言辞之中的阴沉却是消散了不少。
“早就不要了！”杜宪笑道。
从她生下来就要被当成男孩养开始，脸皮这种东西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少扯了。”陈子筝被杜宪这么插科打诨的说了几句，心情倒是比适才平复了不少，也没了那么的烦躁了。“每次和你说正经的，你就给我胡说八道！”
“我哪一次没正经？”杜宪叫屈道。“哪一次不都谈的妥妥的？”
陈子筝怔了一下，蹙眉想了想，倒也是！杜宪虽然整日满嘴胡说八道的，不过做事情还算是靠谱，脑子也快，分析的头头是道。
“少得瑟！”不过他还是呵斥了杜宪一声，免得这厮太过得意忘形！
“是是是，表哥请继续。”杜宪赶紧点了点头道。
见好就收。再继续下去，那就叫油嘴滑舌了。
“刚刚说到哪里了？”陈子筝被杜宪打岔打的连自己想说什么都给忘记……他头疼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也不知道有杜宪这样的人跟在身边是幸还是不幸……
“镇北王妃。”杜宪说道，“表哥想到了应对之策了吗？”
“我若是想到了，也不会这么焦躁！”陈子筝觉得杜宪大概生来就是来给他添堵的……这不明摆着的吗？杜宪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他就是故意的。
“表哥这些年在王府之中一直想做一个乖顺的儿子。”杜宪笑道，“你的确是得了你父亲的一部分欢心，但是这一部分的欢心大概多半是出自他对你们母子的愧疚。”
“你什么意思？”陈子筝一听，脸色又不好了。
照杜宪这么说，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表哥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爹不肯立你为世子？”杜宪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正色说道。
“你说！”陈子筝沉着脸，再度在杜宪身侧的椅子上坐下。
“表哥，你母亲的出身是一个大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你自己的出身了。”杜宪说道。
“我的出身又不是我能选的。”陈子筝先是嘟囔了一声，随后略有领悟，他猛然瞪向了杜宪，“杜宪，你怕是要找灭吧！”“我不是找灭。我不是说了吗？在你身边敢说真话的大概也只有我一个。”杜宪说道，“按照道理，你现在是嫡子，有这般的优秀，为何你父王没有专门指派人来教导你？没
有给你专门的谋士幕僚？”世家子之中，若是真的要被当成未来世子的人选来培养，家族多半都会指派幕僚给这些孩子，哪怕将来这些孩子之间斗一个你死我活，那也是他们竞争的结果，如果连这
点小小的考验都过不了关，那么将来如何能担当起一个家族兴衰的重任？
大的世家能存活百年，在光荣与富贵之下，怕也藏着累累白骨。
“你的意思是说我父王压根就没将我当作世子的人选？”陈子筝猛然再度站了起来，重重的一拍桌子。
杜宪……
之前被陈子筝拍在桌子上的瓷杯子应声碎成了两半……
看来下次陈子筝再来，她要叮嘱阿春换点廉价的瓷器上来，再富贵的家，也经不起陈子筝这么砸啊。
“表哥莫要动怒。”杜宪微微的一笑，“坐下坐下。”
陈子筝深吸了一口气，让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自己的心扉之中，这才平缓了适才骤然燃起的怒气。
其实他不该朝杜宪发脾气的，因为杜宪说的对！
陈子筝只觉得自己的心有点凉。
“你觉得我父王不将我当他亲生儿子？”陈子筝冷冷的看着杜宪，“可是这么多儿子里面他为何单单看重我呢？”“你父王应该是有个心结吧。”杜宪说道，“你想想你母亲进出你们陈家好几次了。即便是最后被你祖母送出家门也应该是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你小时候没少打架吧，为的是
什么？为的不就是有人骂你母亲是做那个的，你是妓子的儿子。他们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你的出身的？按照道理来讲，你母亲被送出去之后不该是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吗？”
“你什么意思，话说清楚了！”陈子筝的脸色更差。
已经很久很久没人当着他的面提及那几个字了。
杜宪当真是作死的很！
“你祖母不想让你活下去。”杜宪说道，“她不能亲手杀了你，但是可以借别人的手杀了你！”
陈子筝的腰背顿时僵住了。
所以……消息是祖母暗中散布出去的？
所以他小时候受的那么多委屈，都是因为祖母想借刀杀人？
所以……他到底是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之中，他的亲人到底都是什么样的人？
他死死的瞪着杜宪，就好像这样能将杜宪瞪穿了一样，但是瞪穿了又能如何？杜宪的目光澄明坦荡，没有丝毫挑拨之意。
他从前并没想过为什么自己在那个小镇子上会那么出名，为什么人人都知道他是妓子之子……为什么人人都唾弃他，唾弃他的母亲……
入了王府之后，他一心想着能够和以前划清界限了，所以他压根不愿意去想起。
这就好像是他身上的一块旧伤疤，若是可以，他压根就不想去提及。
但是如今这伤疤被杜宪一把给揭开了，毫不留情，撕的血肉模糊，痛的歇斯底里，才让他不得不去正视和面对那段他一点都不愿意回忆起来的陈年旧事。“怀疑你血统问题的人是你的祖母。”杜宪柔声说道，“她一直不相信你的母亲。但是她也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陈家人。所以才会出这样的下策。你若是死在外面了，那边一
了百了，与陈家断的一干二净了。你若是活下来了，反正也找不到最初散布消息的人。”
“是啊。”陈子筝忽然自嘲的一笑，杜宪这人越来越讨厌了，还真是句句都戳心窝子，戳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怀疑就是一颗种子。”杜宪继续说道，“你祖母的怀疑在你父亲的心底种下了一个祸根。即便他找到你们，逼着那两个婆子在你们陈家人的面前说你就是他亲生的，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自己都不是特别的确定，只是当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若是不承认你，便是在说自己这么多年都错了，自己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所以那种情况下，他
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要认下你。”
“那他为何要对我怀有愧疚？”陈子筝沉声问道。“因为你的母亲啊。”杜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他应该是真的对你母亲有真情的。所以你在他的心底便是一个矛盾的存在。这次在春猎上面，他毫不犹豫的排挤掉你帮
着陛下拿起那把宝弓就可以看出来了。他可以让你出头，但是也只是他给予的你才能接受。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我只能永远听他的话？”陈子筝问道。“不是我的意思。而是你父亲的意思。”杜宪说道，“如镇北王妃那样，只有镇北王妃过得太平，你才太平，才可以继续当你名义上的嫡子。而在你父亲那边，也有着异曲同
工的意思，只有他给予你的，你才能拿，他没有给你的，你想都不要想！”陈子筝的嘴角微微的一翘，“杜宪！你好像专门研究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