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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第十五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床单完全被卡尔玛的血染红了。
卡尔玛失血过多，他的脸先是苍白，之后渐渐变青了。
“神官怎么还不来？”
尤斯米娜走到外面问那些下人。
下人们说马上过来，让他们再稍等一会儿。
尤斯米娜返回房间继续看护卡尔玛。
过了不久，卡尔玛的脉搏跳得越来越慢。雪上加霜的是，治疗魔法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尤斯米娜感到一阵绝望，说：
“他的自愈能力马上要消耗完了。再晚的话，即便是神官也救不活他了。”
布林德一直观察着卡尔玛，表情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神官在哪里？”
布林德走到门外，冷冷地问道。
“下人们去请了，一会儿就到了。”
管家站出来说道。
“真的有人去请了吗？”
布林德继续冷冷地问。
之前他在公爵府的大门上撒完尿后，与过来抓他的骑士们发生了冲突。
当时拿着邀请函来到离宫的就是这位管家。
这位年过半百的管家的行为处事一向稳重。那时，正是这位管家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这样稳妥的人竟然会忘记请神官这样的大事？这理由也太说不过去了。
布林德想明白事情的蹊跷之处以后，利用五百个金币作为诱饵，就动员了下人们去请神官。
但是为了金币跑出去的下人也都回来了，而且还个个都哭丧着脸，偷偷看着布林德的脸色。可想而知，没有人能去请神官。
管家低下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一点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如此，这是尤柏林公爵指使的。”布林德想。
要不是尤柏林公爵的命令，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冷冷地对管家说道：
“管家，对不住了。”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满脸狐疑地看着布林德。
布林德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持剑劈向管家。
咔哧！
管家的肩膀被砍掉了一大半。
管家瞪大了眼睛看着布林德，随即晕死过去。
下人和侍女们看到这场面之后像受了惊的兔子般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料想到布林德会突然这么做。
布林德直接跳到下人们中间，无所顾忌地挥动着手中的利剑。
冷静的人发起火来更加恐怖。所以，布林德生起气来尤其恐怖。
虽说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之气，但是他发泄的途径却是肆无忌惮地杀戮。
他甚至曾经切开活人的肚子，还用那人的肠子勒住那人的脖子。布林德的内心深处依然隐藏着残忍的本性。
万事开头难，一旦有了第一次，只要时机成熟，人再次做同样的事情简直是易如反掌。
下人们吓得到处乱窜，来不及逃窜的人碰到布林德手中的剑后一个个倒了下去。别馆里响起了下人们的喊叫和哀鸣声，大家乱成一团。
布林德表情冰冷，不停地挥剑砍向众人。他机械般的挥剑动作让人毛骨悚然。
下人们已经被砍伤了大半。布林德这时才冷静地收起了剑。
剩余的下人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看着布林德。
布林德板着脸对他们说道：
“他们都没有被击中要害。你们赶紧去请神官，如果神官再不来，这些人就死定了。”
“知、知道了。”
受到惊吓的下人们脸色发青了，跑出门外。
布林德看着跑出去的下人们，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以前他们在山上放火时从林子里逃出来的人们的形象和现在逃出去的下人们的形象在他的眼前重叠了。
但是，他那暂时动摇了的心，立刻又变得坚硬起来。
他想起自己去给死去的雇佣兵的家人传达死讯的情景。
他再也不想失去战友，再也不想在悔恨中苦苦挣扎。
在山上放火之后，他曾经感到非常后悔。
但是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或许他还是会选择在山上放火。
即使放火烧掉全世界，他也绝不会让卡尔玛死掉。
“我倒要看看最后谁赢，尤柏林公爵！”
布林德紧盯着大门，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惊吓过度的下人们跑到外面。
“发生了什么事？”
尤柏林公爵疑惑地问道。
“布林德大人疯了，他在乱砍人！”
下人们浑身是血，哆哆嗦嗦地回答。
“奇怪了。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布林德是个极其沉着和冷静的人。这家伙怎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他怎么也想不通。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去看看吧。”
尤柏林公爵和手下一起向别馆走去。
尤柏林公爵停下了脚步，脸上表情凝固了。
虽然是白天，别馆的屋内却无比黑暗。
尤柏林公爵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
窗户全部被关上了，窗帘也全部被拉上，室内像夜幕降临一般黑暗。
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屋内的场景也慢慢变得清晰可见。
人们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全都惊呆了。
下人们躺在血泊之中呻吟着。
在血泊的正中间，几个受伤的下人被摞了起来，而布林德正坐在那用人堆成的“凳子”上，怒视着他们一行人。
此刻，布林德的形象非常恐怖，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骑士们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真的是疯了。”
跟着尤柏林公爵一起来的一名骑士看着布林德，喃喃自语道。
要不是疯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
“先把管家带过来。”
尤柏林公爵严肃地说道。
布林德坐着的人堆中就有管家。
管家从小就把尤柏林公爵当做亲生儿子看待，他们家也世世代代效忠于切尔林吉家族，尤柏林公爵绝不可能就让管家这样死去。
“知道了。”
站在公爵身后的骑士走向布林德。
“我有个疑问。”
这时候，布林德阴森森地张嘴说道。
那骑士畏惧地停下了脚步。
布林德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怒视着面前的一伙人，散发着无比阴森的气息。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尤柏林公爵问道。
管家在布林德身下发出呻吟，蠕动着身体。
布林德用剑柄啪啪地拍打管家的头。
“就是这个老家伙的行为。人都快要死了，这老家伙竟然只顾着打扫，却忘记了去请神官。你觉得这个行为合理吗？”
“所以你就做出这么疯狂的行为？你要对此事负全责。”
“我会对我的行为负责的。这老家伙也要对他自己的行为负责。卡尔玛活过来的话，老家伙也能活命。卡尔玛死了，老家伙就要一起陪葬。其他下人也一样。我花几百个金币让他们帮我做事，但神官至今还没有到。这像话吗？所以，这些下人也一样，卡尔玛如果死了，他们都要陪葬。”
“呜呜，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罪都没有。”
“呜呜，我们是打算去请神官，是公爵大人不让我们去的。”
“这些家伙为了活命，竟然诬陷公爵大人。还有必要留着他们的命吗？”
布林德冷笑着，充满怒气地瞪着尤柏林公爵。尤柏林公爵的脸抽搐了一下。
想要救活快要死去的卡尔玛、错失时机而没有救活以及故意让卡尔玛去死，这三种说法不管哪一种被传到皇帝那里，后果都是不一样的。但相同的是，如果皇帝知道了这件事情，事态就很有可能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下人们可能过于慌乱，忘记了去请神官。赶紧去请神官来。”
尤柏林公爵慌忙吩咐手下。
“知道了。”
一名骑士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上钩了！”
布林德看着跑出去的骑士，心想。
那个骑士是初级剑客，尤柏林公爵是顶级剑客，而他身后的骑士们应该也都是剑客级别的。
只要他们合力对付布林德，想要制服他并非难事。
还好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做，就去请神官去了。
布林德故意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故意营造出阴森恐怖的氛围。同时，因为空气不流通，血腥味也更加浓烈。
他把受伤的下人们叠起来当做凳子坐。他屏住呼吸向双眼施压，故意让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故意让那令人头晕目眩的血腥味和比任何战场都残酷的现实摆在尤柏林公爵的眼前。
这是一场心理战，尤柏林公爵一行人就是在这种氛围中输给了布林德。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神官看到室内的场景也惊呆了。
“先给管家治疗。”
尤柏林公爵慌忙吩咐神官。
“先要让那位先生让开，才能开始治疗。”
神官胆战心惊地指着坐在管家上面的布林德说道。
布林德一动不动，固执地说：
“得先治疗卡尔玛。”
“先给卡尔玛治疗吧。”
尤柏林公爵非常生气，怒视着布林德说道。
布林德这才从他的人肉凳子上站起来，把神官带到了卡尔玛躺着的房间。
受惊的神官慌张地跟在布林德后面。
进入屋内的神官又吓了一跳。
一具流血过度的“尸体”正平躺在床上。
“他还没有死。”
尤斯米娜急忙说道，她一直在用治疗魔法留住卡尔玛的一丝气息。
神官从怀中拿出蓝色的魔法药水，迅速地倒进卡尔玛嘴里。卡尔玛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药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这么贵重的药水，竟然浪费了！”
神官慌忙捏了几下卡尔玛的鼻子，药水顺着卡尔玛的喉咙进入他的胃里。
在场的人们都觉得十分荒唐。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这神官竟然如此在乎一瓶药水。
大家都不知道神官带来的恢复药水比相同重量的金子还要贵重。因为是公爵府来人传话请他过来，他为了以防万一，带来了最顶级的药水。他舍不得浪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神官把剩下的药水放入怀里，把手放在卡尔玛身上，开始轻声做祈祷。
“仁慈的女神，请发发慈悲吧。”
神官的身上发出明亮的光芒，渗进了卡尔玛的身体内。
尤斯米娜和布林德心情十分复杂，他们满怀希望又十分不安地看着卡尔玛。
此刻，尤柏林公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卡尔玛是他见过的修炼希尔泰伦修炼法的人中，受伤程度最深而且最晚得到神官救治的人。
他在确定卡尔玛不能恢复之后，才去请的神官。
神官向卡尔玛身体注入了一会儿神圣力量后移开了双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
布林德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情况，他神情严肃地对神官说道：
“再来一次。”
注入神圣力量之后，卡尔玛的伤口小了很多，也不再重复裂开，但是并没有完全长合。看起来，神官的治疗虽然有些效果，但是还不能达到治愈的目的。
“要治疗这么严重的伤势，必须要和一级神官合力设置魔法阵，正式施展魔法才行。以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患者的恢复能力了。”
“卡尔玛的自愈能力在之前的治疗过程中已经耗尽了。”
尤斯米娜听着神官讲话，突然插嘴说道。
“那只能靠他的运气了。”神官说。
布林德阴沉地说道：
“请你再试一次。”
“再做一次也一样，不会起作用了。神圣力量虽然能够补充患者的自愈能力，但也是有限度的。以这位患者的状态……”
神官的话还没说完，布林德就默不作声地直接把剑架在了神官的脖子上。
神官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他从怀中再次掏出药水，倒在卡尔玛的嘴里，然后注入了神圣力量。可是，卡尔玛的伤口没再进一步愈合。
“再做一次！”
布林德冷冷地命令道。
“再多的药水对他也没用了。外面其他的病人也需要这瓶药水。”
布林德面无表情，握剑的手用了用劲儿，鲜血顺着神官的脖子一滴一滴地流了下来。
“你的行为越来越放肆了。”
一个骑士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冷冷地说道。
“就随他吧。这样的话，就算杀了他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尤柏林公爵黑着脸说道。
神官已经完全被吓坏了，他几乎把所有的药水都倒进了卡尔玛口中，并注入了神圣力量。可是卡尔玛还是没有恢复过来。
最后，神官也筋疲力尽地瘫软下来。
“呼哧……呼哧……杀了我也不能再继续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还是麻烦你治疗一下外面的伤者吧。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尤柏林公爵说道。
公爵都这么说了，神官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一边哼唧着，一边起身。
“嗯嗯，我明白的。但是我在这位患者身上消耗了太多药水和神圣力量。如果我救不完剩下的患者，请不要责怪我。”
“那是当然。这件事情的责任会有人负的。”
尤柏林公爵愤怒地瞪了一眼布林德，一行人与神官一起走了出去。
“真是个傻瓜，你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布林德沮丧地看着卡尔玛，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