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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帝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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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悉数跪在地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皇帝的声音透着寒意,只让人觉得可怖。

    这是谁,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天子,大周的皇帝。

    “朕不是让你来祸害我们家的。”皇帝声音低沉锐利:“他若有事,你也去死。”

    陈瑾平静清隽,她道:“好。”

    她不卑不亢,抬头看向皇帝,认真道:“若是殿下有事,我一命偿一命。但是就算是死,这次刺杀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陈瑾声音透着坚毅与冰冷。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并不多言其他。

    陈瑾眼眶此时已经红了,泪水几乎就要滑下,可纵然这般,她却仍是强忍着,坚持道:“请陛下允许我立刻就去审问刺客。”

    皇帝来到陈瑾身边,居高临下的看她。

    “子钰还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要去调查凶手?”

    陈瑾:“我不是大夫。”

    顿了顿,陈瑾道:“我完全帮不上,但是我却可以抓紧时间让该死的人去死。”

    自始至终,陈瑾的声音都透着清透与平静,可是话中的含义却让人震动。她柔弱的外表下偏是有坚毅的心性。

    召迎玥跪在哪里,头垂的低低的,既替表哥救这个狠毒的女人不值,又恨不能陈瑾赶紧触怒皇帝,若是这般,她就离死不远了。毕竟,在七殿下这么危急的时刻她还想着打打杀杀,丝毫不见情谊。这样的人,陛下哪里容得下?

    要知道,现在生死未卜那个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也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陈瑾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时候,召太尉却不这么想,他眉头微微蹙起,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果不其然,也不过就是瞬间,这股子不安就变成了现实。

    “起来吧。”

    陈瑾:“谢陛下。”

    她起身,许是起的急了,一个仓皇,险些摔倒。

    皇帝没动,陈瑾缓和一下,安静的立在一旁,等待皇帝接下来的指示。

    “高廉,立刻陪同陈瑾前去调查刺客一事。任何人。”顿了一下,皇帝深沉道:“任何人,所有人阻拦陈瑾,杀无赦。”

    高廉:“是。”

    陈瑾:“谢陛下。”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陈瑾,说道:“你且记得你刚才说的话。”

    陈瑾:“民女明白。”

    皇帝缓缓道:“去吧。”

    陈瑾回了一句好,转身便走,毫不迟疑。

    皇帝侧头看着陈瑾的背影,目光深邃难懂。

    不过很快的,他重新回头,坐在上首位置,倒是不管其他跪在地上的人。

    召迎玥一干人等俱是不敢多动,这样的情况,哪里有人敢触皇帝的霉头?

    召太尉立在皇帝的身边,安静的候着,却也不会为自己的女儿和外甥、外甥女儿多说一句话。这天下间跪皇帝的人多了,能有机会跪陛下也是难得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

    一干人等一见陛下,立时跪下请安。

    皇帝并未叫起,问道:“老七如何?”

    “启禀陛下,七皇子已经稳定下来。但是暂时不好移动,未免触及伤口,还是暂时留在此处更好。”太医院院首率先道。

    皇帝挑挑眉,继续问:“他中毒了?”

    “正是,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中的是什么毒,也相应的进行了处理。陛下尽可放心,只要小心照看,待三五日殿下状况稳定下来。就可以将人送回宫了。不过因着这次受伤,殿下还是多休养一段时间更好。若是精心调养,想来一年半载身体就会如同以前一般,并无大碍。”

    皇帝总算是放心下来,不再冷着一张脸。

    他缓和几分,说道:“起来吧。”

    众人立刻谢主隆恩。

    皇帝起身来到病房之内,一进门就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陈然正在熏香,他见到皇帝立刻跪下请安:“草民陈然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是作甚,可是什么药物?”

    陈然:“熏香,就是普通的熏香。哦,殿下受了刀伤剑伤,流血甚多,房间里血腥味太重。而他又中了毒,状态比较不好,人又虚弱。这样的味道很容易让他不舒服恶心反胃。他现在可禁不起折腾,我适当的熏香可以压一压这样的血腥味儿。”

    皇帝没言语更多,来到床边。

    杨钰自小到大从来不曾受这么重的伤,他安静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人也没有什么生气。

    皇帝坐在床边,看着儿子不言语。

    陈然有点拿不准眼前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知自己该不该退出去,还是继续熏香。他疑惑的看向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公公目不斜视,完全不看他。

    至于那位看起来是高官的,也是根本不多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陈然想了想,说:“他性命无忧,你们不用担心。”

    皇帝没想到陈然会开口,诧异的抬头看他。

    陈然这人根本不会看人脸色,他又道:“七殿下年轻,身体底子又好。这次虽然有些凶险,但是不影响以后的生活。好好补一补,说不定以后更加生龙活虎。”

    皇帝盯住了陈然,好半响,嗤笑一声,说:“听说,你以前和陈瑾关系不好?”

    陈然别人说中了旧事,有些尴尬,不过他也不是脑子坏掉了,可知道面前的是皇帝。既然是皇帝,那么就是捏死他们跟捏死小鸡崽儿一样。他哪里敢多辩驳一句?更是不敢撒谎了。

    他道:“原本我不知道她是女孩子。她又处处都好,我自然有些……呃,不喜欢她。”

    皇帝:“你倒是诚恳。那现在又为何对她这般好?只因为她是女孩子?”

    陈然诚恳点头,随后又摇头。摇头点头的,他组织一下语言,说道:“也是,也不是。有一个处处都比你好 比你强的哥哥其实很遭罪的。而且外人念叨,家里人念叨,我哪里能不上火?那个时候特别嫉妒她。所以自然要处处跟她作对,想着找回场子。可是她死了,我们并不知道她是假死,那个时候我就特别难受,也特别后悔没有好好对她。其实从小到大,她对我很好的。是我一直针对她。是我的错。我是不如她,不管做什么都不如她,可是大周又有多少人比她强呢?那些大男人不是一样不如她吗?我也不算很丢脸吧?再后来,我们得知她没有死,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点都不埋怨她欺骗我们。她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不管她是哥哥还是姐姐,我都应该和她守望相助。所以我就释然了。不过既然她是姐姐,我就更要好好保护她,她这么多年受了许多的苦。若是我这个当弟弟的都不站在她这边儿,那么还指望外人帮她吗?”

    皇帝看着面前的陈然,陷入了沉思。

    陈然:“……”

    咋又把我晾这儿了?

    许久,皇帝抬头摆摆手。

    张公公立刻上前一步,轻轻示意陈然出去。

    一干人等皆是出了门,张公公反手关上了门,除却陈然,召太尉也出了门。

    房间内只有皇帝与杨钰二人,皇帝看着这个儿子,他有许多的孩子,可是早些年边关战乱不断,很多人都不在了。现在成年的皇子,只有老五和老七。可是现在他们两个都不再信任他这个父亲。

    想到这里,皇帝苦笑一下,不过他倒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有些事情,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而且做人若是不狠厉,如何能够撑得起这个天下?

    杨家的天下。

    他垂眸冷笑了几分,面色渐渐的冷酷起来。

    “子钰啊 ,若有朝一日你知晓今日父皇前来看你也不过是一步棋。会不会恨我至死?”

    杨钰此时已经昏迷,根本听不见任何话,他睡得很安静。

    皇帝沉默看着儿子,不再言道更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出门,他看着堂中众人,吩咐道:“这几日你们留一人在太医院值守,其他人全都过来照看子钰。若是子钰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统统都要陪葬。”

    众位太医赶紧回了是。

    皇帝的视线落在陈然身上,不过很快的别开,可话中却交代:“你留在这里帮着照看子钰。”

    陈然:“是。”

    “安排禁卫军守住这里,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张公公立刻:“是。”

    皇帝转身欲走,召太尉:“陛下。”

    皇帝:“有事?”

    召太尉道:“殿下虽然贵为皇子,可也是我的外甥,我实在是不放心。不知微臣能否前来探望一二。微臣绝对不会影响殿下的治疗。只看一眼,只看一眼他无事就可。”

    皇帝扫了召太尉一眼,道:“子钰惯是与你亲厚,想来也愿意见到你。准了。”

    召太尉立刻:“谢陛下。”

    召迎玥心中一喜,只要父亲可以来,那么她就可以跟来了。旁人不可以,她却不同的。只是还不待更喜悦,就听皇帝道:“只是朕不希望更多人打扰子钰休息。你,懂么?”

    召太尉立刻:“臣明白,臣只一人过来看一眼便可。这些道理,微臣都明白。”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召太尉,缓缓道:“你最好是真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