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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嘉楠叹气，“您可以出家了。”
“那倒不会，我个人是没什么信仰的，开心最重要。”
“好啦好啦，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言嘉楠从长凳上跳下来，跑到乔湘跟前帮着择菜。
母子二人有说有笑，好不开心。
乔湘打算晚上给言嘉楠做个油麦菜土鸡蛋汤，再做个白糖凉拌番茄，正要问言嘉楠想不想吃肉，外面就有人在敲门了。
小院子的门是木门，平时就这么虚掩着，要到晚上乔湘才拿锁链锁起来，所以外面的人一推就能推开门。
乔湘喊了声请进，门推开，一个穿着黑色尖领T恤戴眼镜的男人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块新鲜猪肉。
“蒋主任？”
乔湘见了来人，赶紧站了起来。
蒋洪量是艾丁村的村主任，年纪不大，也就三十来岁，但是估计是在村里待太久了，皮肤黝黑，又不怎么收拾自己，看着就显老。
言嘉楠原本都和乔湘笑嘻嘻的，见了蒋洪量，脸一下就垮下去了，手里的菜一扔就往里面跑，砰的关了乔湘的卧室门。
乔湘：“……”
蒋洪量也尴尬，见那孩子不待见自己，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在路上碰到校长，校长说你儿子来了，我骑着自行车，也方便，就买了块肉过来……”
说话间，将手里的肉递给乔湘。
乔湘站在男人跟前，沉默两秒，伸手接过了那块肉。
这点东西在城里都不值钱，更何况是乡下地方，乔湘就算接受了，也不会欠多大人情，但她知道，蒋洪量是对她好才会事事关照她，所以接受他的东西，也就等于接受他的关怀。
乔湘对蒋洪量说，“蒋主任要是不嫌弃，晚上就留在这儿吃个便饭吧。”
“乔老师……”
“是不是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啊？”
乔湘笑起来，蒋洪量也笑起来。
乔湘来的那个月，蒋洪量带了几个人过来给她收拾屋子，作为感谢，乔湘给他们做了顿饭，可能是城里人做的菜他们吃不惯，开乔湘玩笑，说她怎么能养活自己哦。
但乔湘觉得自己做的菜也没那么难吃啊。
至少，以前言瑞森还是能吃的……
乔湘在厨房切菜切肉的时候，言嘉楠在屋里的床上躺着打游戏，不想出来看见那个不受欢迎的家伙。
蒋洪量知道那孩子不喜欢自己，就问乔湘，“你看你儿子似乎很抵触我，这顿饭我就算了吧。”
“有什么关系，别理他。”小孩子家家的，这么小气，长大以后还能不能有肚量了。
蒋洪量站在乔湘左侧，看着乔湘的侧脸，心里好喜欢，忍不住想亲她。
但是一心想着自己是君子，不能这样，乔湘虽然离婚了，但是名声重要，不能不明不白。
“那个……乔老师，我以后能不能叫你名字？”蒋洪量问。
乔湘转头看他，这个男人老实巴交的，说个话脸都红了。
乔湘笑着点头，“你就叫我名字好了。”
“那我叫你湘湘，好吗？”
“嗯，我爸妈都这么称呼我。”
蒋洪量额头上有汗珠，都是刚刚给紧张的。
乔湘看他这模样，倒觉得他很可爱。
蒋洪量之前是考村官考到这地方来的，他大学是在徽大念的法律专业，毕业后来艾丁村，一来就待了将近十年了。对艾丁村有了感情，前些年考公务员考上了都没走，因为艾丁村的村民一天没有发家致富，他就一天不放心。
“我听校长说，你上星期去县里开会，之前的提案通过了？”乔湘闲着没事，切菜的时候顺带问了一句。
蒋洪量笑起来。一提到这事儿，他就掩饰不住的高兴。
他摘下眼镜，拿镜布擦了擦又戴上，然后对乔湘说，“是通过了，但是要实现这个梦想，还得一步一步来。”
“是有关艾丁村发展旅游业吗？”
“你瞧啊，艾丁村有个石经寺，每年很多人过来祈祷许愿。而且一路上山那么多菩萨，也是很多人喜欢拜的，艾丁村到瓦宁村这条线路打造成旅游线，不是挺好吗？”
听完蒋洪量的话，乔湘眯起眼睛，“蒋主任你是在提倡全民迷信吗？”
蒋洪量笑得哈哈哈的，“想什么呢。”
艾丁村地理位置优越，土壤肥沃，当地村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种植草莓，牛奶草莓和巧克力草莓，市面上已经卖到60-100人民币一斤，为什么村民们不大量种植草莓运到外面去卖呢？
再者，现在流行农家乐，游客可以亲自来艾丁村采摘草莓，村民修建农家乐和客栈给游客居住，旅游产业做好了，艾丁村早晚会富裕起来的。
乔湘认认真真听着蒋主任分析艾丁村的旅游业大力发展计划，越听越觉得靠谱。她来了这地方快两个月了，自己也是深有体会，空气好，水质好，很养人的，再加上山上的寺庙和沿路的菩萨，说不定这真的是一条很好的旅游线路。
言嘉楠在屋里听到外面那两人聊天，不禁嘴角抽抽：他妈现在不仅要关心留守儿童的童年幸福，还要关心整村子的发家致富，她怎么不去选人大代表关心国家大事啊。
言嘉楠继续打游戏，不想出去跟那两人说话。
可他心里有气，他是来看望他妈的，那个姓蒋的在这里当什么电灯泡，真是烦人！
吃饭的时候，蒋洪量就坐在言嘉楠对面。
蒋洪量拿来的猪肉，乔湘炒了个回锅肉，蒋洪量给言嘉楠夹回锅肉的时候，言嘉楠嗖的一下就把碗挪开，不冷不热的说，“对不起，我不吃肥肉。”
乔湘瞪他，“哪儿那么挑剔，你在家就没吃肥肉吗！”
言嘉楠：“那是我爸的钱买的肉，肥的瘦的我都吃，这又不是我老爸的钱买的……”
乔湘：“……”
蒋洪量：“……”
言嘉楠扒着饭，嘴里含含糊糊的在说，“我老爸身上通常只有须后水味，顶多就是个古龙水味，永远不会有什么鸡屎味猪屎味啦。”
蒋洪量：“……”
乔湘啪的一下摔筷子，“话怎么这么多，你在你老爸面前吃饭有这么多话吗！”
言嘉楠扁扁嘴，“我爸已经很久没和我吃饭了，你也跑这么远，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我也是留守儿童！”
乔湘怔了怔，然后一下就心酸极了。
蒋洪量因为自己在这影响到人家母子感情，想起身离开，“湘湘，我吃好了，就先走了，办公室还有点事呢。”
他就吃了半碗饭，哪儿会这么快吃好了。
乔湘知道他在这里尴尬，也就没有留他。
乡下地方，夜里天早早地就暗了。
房梁上悬着的电灯泡，晕黄的光线下，是乔湘红红的一双眼睛。
屋外有蛐蛐在唱歌，晚风中，花园里的植物沙沙作响。
言嘉楠的眼睛也红肿得离开，他是憋着气没哭出来，要是这时候乔湘把他拉到怀里，他真是好好大哭一场。
“今天我在车站，遇到人贩子了。”言嘉楠哽了一坨米饭下去，这米饭没有家里的好吃，不糯不香，平时湘湘就吃的这个。
乔湘紧张的看着他，“什么？人贩子？那你有没有事啊？”
“哼，我要是有事，还能来见你吗？”
“……”
“妈，你来这地方两个月了，匮乏的精神补充完了没？补充完了就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乔湘很坚决，低着头吃饭，清清楚楚告诉言嘉楠，“我喜欢这里，要是可以，就一辈子呆这里了。”
言嘉楠斜眼瞪她，“你是打算留在这里嫁给那个老黑吗！”
“……人家姓蒋！”
“我管他姓蒋还是姓毛，总之我不要这人给我当后爸！”
“哎呀你中国历史学得倒挺好！”
“那是，也不看我爷爷是谁，那姓蒋的……”
“言嘉楠，你现在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乔湘一张严肃脸，言嘉楠瞬间就蔫了。
筷子拿在手上，本来就不好吃的饭菜，更变得食之无味。
言嘉楠放下筷子，低着头，眼前一阵模糊。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碗里，真觉得自己窝囊。
乔湘看着儿子哭，她自己也难受。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任性的，孩子都有了，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再忍一忍，这辈子就这么凑合过了……但她忍不了，也许她生来就不是那种会被丈夫和孩子捆绑的女人。
“嘉楠，我和你爸爸就算分开，也不代表我们不再和睦相处，我和他只是不合适，不能一起生活，但你是我们共同的儿子，我们会永远爱你。”
乔湘说完，转头擦了把泪，忍了好久才忍住哽咽。
言嘉楠抽着气，肩膀一抖一抖的，“你口口声声说疼我，可是我爸爸经常出差，都是我和林婶在家，你要是真疼我，就不会丢我一个人在家。”
“嘉楠……”
“我知道，你就是和我爸爸分开了，想眼不见为净，可我爸爸有那么招你讨厌么？你宁愿跑到穷乡僻壤给一个老黑追，也不想多看我爸爸一眼！”
言嘉楠站起来，小小的个子，却满满都是力量，“虽然我不想勉强你再回到我爸爸身边，但是我是你的儿子，你就不能离我近些吗？别的小朋友都有爸妈接送，可我只有林婶和邢辉！不知道你们生我干嘛！”
小家伙是真生气了，推开门跑到花园里去蹲着。
地上有蚯蚓在蠕动，小家伙心烦，想一脚踩死，又不忍心，干脆拿小棍子把它挑开。
乔湘走出来，走到言嘉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