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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京城来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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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嗣听到顾安这么一说,立即就是一惊。

    没想到啊!这个候府庶子居然有两个这么能力非凡的儿女,而且妻子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他顾安何德何能,居然全让他给摊上了?他是上辈做了多少好事才得此厚报啊!

    王嗣暗自感叹一番,也忍不住嫉妒了顾安一下,理了理心情,客气道:“顾将军,你也知道,本官是来传旨的,夫人和小姐都不出面下跪接旨,可是大不敬之罪,本官回去没法交差啊!这样吧,顾将军能否陪同让本官进内室一探究竟?本官眼见为实,回京后也好给皇上回话,帮您说一声。”

    顾安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哪有不让,只不过佯装踌躇了一番,就请人进屋了。

    王嗣抱拳一礼,表示歉意,这才抬腿跟在顾安身后向唐氏和顾嫣休养的正房而去。

    顾安一进屋就直奔床塌,半蹲在地上伸手抚上了唐氏的额头。

    “夫人今日可好?还烧吗?”

    顾安冲着唐氏挤眼睛,向身后瞥了一眼。

    唐氏顿时明了,伸出雪白无色近乎透明的玉手拍了拍顾安的手背,虚弱道:“相、相公,我没事,你、你不用担、担心,呼呼呼……,嗯,好多了,真的、好、好多了,你又瘦了,是、是、是没吃好?让瀚哥儿、去、去买米,对,对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连银子也……,呜呜…。,相公,芸儿对、对不起你,都烧没了,呜呜……”

    唐氏演技一流,把一个气弱体虚的病人演的活灵活现,话都说不全了,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能断气一样,就是这样也没忘了卖惨,把自己家说的穷的都要断粮了一样,看的顾安直抽抽。

    顾安安慰地拍拍唐氏的手背,又帮她抹去眼泪,小心翼翼道:“没瘦,真的,屋里暗,你没看清,家里还有吃的,舅兄很快就会给我们送粮来,你别担心。夫人,这位是京城来的礼部待郎,是来给我们传旨的,快快来见过大人。”

    唐氏一听,也不哭了,抹了把眼泪就要起身,只是起了两次都没起来,还是顾安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让她半靠在他的怀里,又像是想起什么,用手抹了把头发,歉意道:“对、对不起,来不及梳妆,让、让大人、见、见笑了。”

    王嗣一看,哪还敢再让人起身见礼,看她样子随时都能背过气一样,这要是一口气没上来,再死过去,那他罪责可就大了。

    于是立即上前一步,手在空中虚按了一下道:“夫人不必多礼,您的情况顾兄已经都跟我说了,夫人好好休息,回京后我会如实向皇上禀报的。夫人大义,实乃巾帼英雄,为大魏不受外敌入侵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本人佩服万分,当不起夫人的礼。”

    唐氏忙道:“大人见笑了,小妇人,有、有愧,没帮、帮上忙,还、还给你们添乱了。”

    王嗣又施了一礼,“夫人的事迹当传扬天下,如此为国为民,何愧之有?听说夫人还开了善堂,救助贫苦的百姓,这样的大义之举,理当受本官一拜。”

    说完,王嗣又正正经经地给唐氏躬身一拜,说不出的认真和严谨。

    唐氏笑笑,趁他不注意看向顾安,见顾安暗暗点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她机灵,戏没演过,不然让人察觉出来可就完蛋了。

    顾安将唐氏放平躺回到床上,“夫人休息一下吧,我见你累了,就别再操心家里了,家里还有我呢。”

    唐氏点点头,“麻烦相公了,等、等我好了,再、再帮相公。咳咳咳……”

    唐氏适时咳嗽了几声,顾安立即回身给唐氏倒了杯水。

    王嗣斜眼一瞄,见那杯子和水壶还算干净,只是都是缺了口的,还是粗瓷的,不说他用的,就是他家下人用的都比这个好。

    再一看唐氏若无所觉地就着顾安的手喝了几口,将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一点表情也无,显然是常做的,这些东西也不是临时拿出来做给他看的,顿时对顾安一家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家子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富贵日子能过,贫穷日子照过不误,按理说富贵日子过惯了,再过回穷日子肯定不适,可这家人家却像是习惯了一样,显然这些日子没少吃苦。

    唐氏是皇商,家里的银钱肯定不少,陪嫁的自然也多,现在都用上粗瓷的茶壶了,陪嫁也都烧了吗?

    顾安扶唐氏躺好,回头正好看到王嗣的表情,心下一乐。

    还好他早一个月前都安排好了,本就没带多少东西来边关,卫城大火,他家又没拿多少东西出来,只带些被褥和随身用的东西,茶壶是带过来了一套,不过却让他给摔了,特意上村里要了一套粗瓷的回来,就连被褥也都换成了普通的,任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唉!内人体弱,不能亲自招待大人了,还望大人见谅。”

    顾安又是一抱拳,歉意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嗣赶紧道:“顾兄哪里的话,顾兄一心为国,为我大魏立下赫赫战功,嫂夫人又重伤在床,小弟岂会在乎这些?对了,侄女呢?她在哪里呢?”

    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王嗣就把一开始的顾将军换成了顾兄,连唐氏和顾嫣的称呼也变了,可见他对顾安的重视和崇敬,这也说明他是个人精,怕顾安回京后高升,到时再巴结他都巴结不上,趁这个时候赶紧拉拢。

    顾安亲切地拉着王嗣的手说道:“得大人一句兄长,下官心生感激,大人能看得起在下,是在下的荣幸。好话不多说了,大人,请跟我来,小女正在耳房里休息,请大人移步。”

    顾安并没有顺杆爬,直接和王嗣称兄道弟的,这让王嗣又高看了一眼。

    两人出了正屋,走到耳房门口,就见刘妈妈抹着眼泪走了出来,见到顾安赶紧向旁边闪了闪,将路让了出来,蹲身一礼。

    “老爷。”

    顾安点点头,“嫣儿如何了?”

    刘妈妈动了动嘴角,强行扯出一个笑容。

    “好多了,背上的箭伤已经愈合了,只是腿上的伤……”

    刘妈妈叹口气,又给顾安行个礼,“老爷,奴婢去给小姐打水,先行告退了。”

    顾安佯装伤心欲绝之态,为防眼泪流出来,仰起头看向天空,半天没动静。

    顾安这副作态打动了王嗣,又是暗暗叹口气,拉着顾安劝道:“别伤心了,去看看侄女吧。”

    顾安别过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吸了吸鼻子,又笑呵呵地转过身对王嗣说道:“大人请进。”

    顾安伸手挑帘让王嗣进去,他也跟在王嗣的身后进了屋。

    屋里没有王嗣想像中那样遭,他以为会看到一个自怨自艾、满脸泪痕的少女,可没想到,他只看到了一个翩翩美少年安静地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了一本书,就着窗外的阳光正在看书。

    细碎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给他增添了抹亮色,黄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显得圣洁无垢。

    他眉目清秀,肤如凝脂,拿书的玉指白晳透明,一袭红衫锦袍称的他艳丽非常却不显妖娆。

    “嫣儿,快过来见过王大人。”

    顾安笑呵呵地冲顾安招了招手,又想到顾嫣不能动,遂走上前去将顾嫣坐的轮椅推了出来,走向王嗣。

    “王大人,这就是小女顾嫣。嫣儿,见过王大人。”

    顾嫣面无表情地瞅了眼王嗣,冲他躬了躬身,算是行礼。

    “王大人。”

    王嗣此时才真正反应过来,这哪是翩翩美少年啊!明明就是一个大家闺秀。

    王嗣呵呵一笑,“刚一见到你,我还以为你爹在跟我说笑,明明是男孩儿,你爹偏偏说是闺女,原来你是女扮男装。哈哈哈,顾兄,你可生了个好女儿,居然女扮男装上战场,可比当年的花木兰了。”

    顾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哪里哪里,孩子太淘气,长大了,管不了了。”

    王嗣指着顾安笑骂道:“你呀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喜欢我可领走了,我家小子还缺个媳妇管着呢!”

    顾安眉目一动,这是想攀亲?这可不行,他家宝贝闺女他还没稀罕够呢,怎么能这么快就嫁出去?就是定亲也不行,少说也得等她及笄了再说。

    顾安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说下去,赶紧叉开话题,“小女伤的挺重的,当时军医就说了,养不好会留下残疾,这些日子一直没敢让她乱动,正在喝药静养。大人要不要把军医叫来问问?要不然,把明远大师叫来?”

    我家闺女有可能会残疾,这下你该不会动心思了吧?

    明远大师是个好借口,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舍了明远大师硬巴着这事儿不放。

    果然,王嗣一听明远大师也在这里,立即兴奋了。

    “明远大师也在?就是慈恩寺里的明远大师?”

    顾安笑道:“没错,就是名满天下的明远大师。”

    王嗣哈哈大笑,“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有幸见到明远大师,顾兄,明远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顾安与有荣焉道:“小女不才,正是明远大师的徙弟。”

    王嗣一听,更不得了了,一脸惊奇地看向顾嫣。

    顾嫣坐在轮椅上向王嗣躬了躬身,没有说话,却是默认了顾安所说的。

    王嗣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羡慕道:“侄女真是好福气,明远大师普通人见都见不到,你居然还能拜他为师,唉!我怎么就没这福气?”

    顾安被王嗣没落的表情逗乐了。

    “好了,我这就让人去叫明远大师,到时候你好好看看。”

    王嗣点点头,却没让顾安叫人,而是想亲自上门拜访。

    顾安不无不可,说话间就将王嗣引了出去。

    顾嫣松了口气,虽然她腿上中了两箭,可说起来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有她师傅在也不是什么事儿。现在她能走能跳的,要是让王嗣知道了可不得了,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了。

    王嗣在正院里转了一圈,心中了数。

    看起来顾安没撒谎,他夫人和女儿都受了伤,根本不能下地接旨,只能给顾安父子俩个宣旨了。

    等顾安叫人摆香案时王嗣又是一惊。

    “顾兄,你家小厮呢?怎么就剩几个老人了?”

    好家伙!连婆子都上手了,小厮都没有一个吗?说起来,打进了正院大门开始,他就没见一个年轻人,家里家外就五个老人,剩下的人都哪儿去了?

    顾安听后叹了口气,“唉!大人有所不知,内人开的善堂在开战之初就将人送出去了,那里不能没人照顾,能上手管理善堂的都是夫人身边的人,全都是女眷,不方便行事,我就叫几个近身的小厮也跟去帮忙了。谁知道他们走后边城被围,剩下的人全都死了,只剩这几个老人一直呆在边城指挥所里没动才免除一劫,不然……,唉!”

    顾安说完斜眼扫了眼王嗣,见他眉目间染上了一丝不忍,也不再说什么,拉着顾哲瀚就跪到了香案前,等着王嗣宣旨。

    王嗣一开始还没注意,顾哲瀚这一跪才发现,他身后一直跟着不说话的年轻男子竟然是顾安的儿子。

    王嗣指着顾哲瀚问道:“这是您儿子?”

    顾安跪在地上笑呵呵地说道:“是,正是小儿。”

    王嗣皱了皱眉,“他这脸……?”

    他不瞎,顾哲瀚脸上的伤明显是新的,还泛着红色的皮肉,根本没好利索。

    顾安答道:“他脸上的伤是杀蛮王时落下的,不过没关系,男人嘛,有点疤没事的,更何况我和明远大师说了,帮他配点去疤的药。”

    王嗣叹了口气,对顾安这一家子同情不已,夫人重伤,女儿腿瘸了,儿子又毁了容,这一家子为了大魏朝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

    王嗣也不再多问,赶紧把圣旨宣了。

    旨意里没多说,只说让顾安他们一家回京,顺便把蛮王的首级带回去。

    接了圣旨,撤了香案,王嗣不放心地问道:“蛮王首级还在吧?”

    顾安点点头,“自然是在的,边关寒冷,保存还算完好。”

    王嗣松了口气,只要在就好,旨意到了,这里的事也都观察差不多了,再呆几天仔细观察一番,想好回京时跟皇上怎么说,他的差事算是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