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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相思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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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旬旬将那本相册放在了周嘉树房间,床头柜下面的抽屉,她在那个位置蹲了许久,才站了起来,关灯出了房门。

    她下楼,刚下去就听到了自下而上的脚步声。她往下看了一眼,是周衍卿,只见他眉头深锁,眉宇之间染了一丝愁容,不知在为什么发愁,程旬旬隐在暗处,率先看到他,瞬间就起了玩心,停下了脚步,默不作声的藏在那儿。

    等周衍卿上来,走向房间的时候。程旬旬脱掉了脚上的拖鞋。就这么赤脚走了过去。在靠近他的瞬间,一下子加快了脚步,本来是想从后面扑了过去,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吓他一跳也是好的。

    然而,周衍卿的敏锐度太高,洞察能力又那么强,程旬旬刚一抬手,还没来得及靠近,手腕就被他给掐住了,旋即猛地一用力,整个人往前飞了出去,但最后还是被周衍卿一手揽了回来。

    她有点惊魂未定,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从怀里推开了。

    "你做什么?"周衍卿拧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披肩也落在了地上,身着无袖长裙,在家待着还穿的那么隆重,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光着脚丫子站在他的面前,脸上明显的兴奋未退。

    他弯身将地上的披肩捡了起来。又回头往四下扫了一眼,才发现她放在阶梯上的拖鞋,又抬头往三楼的方向望了一眼。转身过去,将她的拖鞋拿了过来,丢在了她的脚边。

    程旬旬提着裙子,穿上,笑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呀,结果反倒成了给我一个惊吓,你下次就不能假装迟钝一点吗?在家里又不会有人袭击你,反应那么快做什么。"

    "你去过三楼?"周衍卿将披肩甩在了她的身上。

    "嗯,是啊。"程旬旬将披肩裹了起来,同他一块回了房间,这会她才特别注意到周衍卿好像不是刚回来的样子,他此刻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已经松散开了。她用手指戳着嘴唇,歪头看着他,问道:"你干嘛去了?不会是去找我了吧?"

    程旬旬不过是开个玩笑,谁知道此话一出,周衍卿瞬间黑脸,黑的那叫一个措手不及,一个眼风猛的扫过来,那一眼瞪得程旬旬笑都不敢笑,条件反射的立正站好看这里。

    "怎么?你这是在试探我?"他转身一步步的逼近,程旬旬后退,很快就退无可退抵在了门框上,周衍卿在两人相距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说:"一个问题,你去三楼做什么?想嘉树了?"

    "没有。"

    "那就是在试探我?"

    程旬旬盯着他的眼睛,忽的往前走了一步,笑说:"那你真的去找我了吗?"这话好似间接的承认了她的企图,但不管怎样,总比她承认自己上了三楼去缅怀过去要好。

    他说过的忠诚,她倒是还记得。

    周衍卿无言以对,眼眸微微动了动,转身不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更不想去深究她刚才上三楼是做什么,其实不深究他心里也清楚。然,那人是他的侄子,他们朝夕相处八年之久,看看又何妨?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片刻就转开了视线,转身往离走。

    这下换做程旬旬不依不挠了,跟他在的屁股后面,不停的问:"你是不是去找我了?你去哪儿找我了?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周衍卿不动声色的站在衣橱面前,准备拿换洗的衣服,可他此时的思绪是混乱的,这一声声的'你是不是去找我了'传入他的耳,穿进他的心,有个声音想要否定,可若不是,刚刚他花了大半个小时,几乎走遍了整个周家,又是为了什么?

    程旬旬站在他的面前,笑意满满,仰头看着他,眉眼之间全是笑,可那笑容并没有深入眼眸,那笑容底下分明就掩藏了另一种情绪。那是什么?他倒是很想扒开了去看,然而何需去扒?一目了然的事情,又何需要扒开。

    这笑容何其虚假,他不喜。

    他冷言:"走开。"

    程旬旬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丝丝寒意,那是猝然而生的,他恼了。程旬旬敛了笑,识趣的退开,离了他的视线范围。

    周衍卿站了一会,便弯身拿衣服,可这明明是他的地盘,不知什么时候这衣橱内原本寥寥几件的女式衣服,如今竟然同他不相上下,混合在一块,连颜色都差不多。他拿了几次,几次都拿错,心头更是恼怒不堪。

    差一点儿手撕了程旬旬的一件睡袍,衣橱被他翻的混乱不堪,程旬旬进房间准备睡觉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几件衣服被无情的丢在地上,她过去拉开橱柜,顿时受到了惊吓。再一转头,周衍卿只着一条内裤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的嘴巴又张大了一点。

    拾起来的衣服再次落地,身材真好,数秒之后,才猛地低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从缝隙里看到了挂在衣橱角落的一件黑色丝质睡袍,她迅速的拿起来,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递了过去。

    程旬旬这人,纯情的时候特纯情,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混的时候又特混,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能上嘴,像个看透风月的女人,精分的厉害。不过她的小纯情,小羞涩,至今为止只在周衍卿的面前发挥的淋漓尽致。

    周衍卿今个不愿见着她在眼前晃悠,接过她手里的睡袍,穿上,说:"你睡吧。"说完,他就出去了。

    程旬旬这跳动的小心脏还没完全平复呢,这人就出去了,还拉上了门。一室的暧昧就这样消散的无影无踪,程旬旬放下了捂在脸上的手,怔怔的,他今天的心情好似不佳。

    夜间,过了十二点,周衍卿也没有进来,程旬旬瞄了一眼拉门,底下的门缝还亮着光,他还在外面坐着。刚躺下就听到'嘭'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程旬旬不知道他把什么打翻了,缩了缩身子,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心里沉沉的。

    能让他心情这么不好的人,应该就只有安盺吧?

    周衍卿丢出去的是镶有程旬旬照片的相框,他一丢出去就有点后悔,捡起来的时候,上面的玻璃裂开了,把她的脸分了好几块,不过这么一看,他的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他恼的是他的恼,怒的是他的怒,总而言之他生气的是自己的生气,与程旬旬有关,又无关。

    隔天,程旬旬再找那个镶着自己照片的相框,就找不到了。

    自此,程旬旬也算是正式住下了。

    周家很大,依山傍水,有花园,有温室花房,还有果园和后山。这人住下了也就住下了,闲言碎语又如何,佣人见着她还不得低头闭嘴不言么?窦兰英对她的维护,周衍卿对她的好,人人都看在眼里,今时今日谁敢在她的面前蹬鼻子上脸,给她看脸色。

    就是江如卉也不能,那天之后,周嘉遇应该是把话带回去了,隔了两三天,江如卉就主动上门来了,整个人看着确实是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像是上了年纪的林黛玉。程旬旬与她碰了面,报以一笑,叫了声,"大嫂。"

    江如卉那叫一个胸闷,可无论多闷,也得应下来,干巴巴的笑了笑,说:"旬旬啊。"

    程旬旬也是识趣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她是周嘉树的母亲,她也不会做的太过分,能避开就避开,她在的话,她就回房间不出来便是,不让江如卉胸闷。

    如今她在周家的生活,比之前那八年活的有底气多了,她不常出门,但外界所有的新闻她全部都时刻关注,比如唐氏,唐氏的经营范畴中,其中化妆品产业这一块做的最为突出,旗下不单单有自己的品牌,其中还包揽了国外顶级品牌的全国代理权。

    最近似乎要出新品,并由唐未晞来做形象代言人。二嫂同人闲聊的时候,程旬旬不小心听了个墙角,据说唐未晞快要生日了,唐家那边要给她举办一个生日宴,还真是风光无限。

    对于唐家那边,周衍卿至今还没有丝毫动作,不单单是唐家,连自己这边他也没有半点动静。大爷二爷一个个都积极的很,只有他悠悠闲闲的。而且他看起来不慌不忙,除了开头几天看起来比较忙之外,之后挺长一段时间他看起来都特别闲,甚至还有双休日。每到周末,程旬旬睁眼便能看到他的脸,并且非要睡到日上三根了才肯起来。

    明显周家这几个男人里,他周五爷最为清闲,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兴致,买了一对相思鸟回来,挂着窗前,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程旬旬心有怨气,且不说这小鸟儿叽叽喳喳吵着她睡觉,他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正值事业高峰期,他有什么闲情雅致逗鸟玩。

    这回了周家,怎么越来越像个纨绔子弟了,当然他本就是个纨绔子弟。

    程旬旬是个孕妇,情绪多变,但从不在周衍卿面前表现,他不在的时候,时常拿那两只小鸟出气。这相思鸟是一对的,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秀恩爱。

    程旬旬闲着没事儿,被叫烦了,就爱拿棍子戳他们,并暗戳戳的说周衍卿坏话,骂他有病,骂他脑残,骂他的生活习惯和癖好简直就是非人类。

    骂着骂着就开心了,他两现在属于人前相敬如宾,人后两看相厌。都说两个人不能长住在一块,时间一久,啥都暴露无遗。程旬旬是,周衍卿自然也是。

    程旬旬喜欢咬指甲,闲来无事不自觉就会把手放在嘴上啃,有一回周衍卿无意中瞥见,就这么看着她啃,等她把手放下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她的指甲短了,还整整齐齐的,他便忍不住盯着她的嘴瞧。

    期盼这她能从嘴里吐出点什么来,然而等了半个小时,程旬旬啥都没往外吐。他就眯了眼睛,问了一句,"指甲好吃吗?"

    她先是愣了愣,旋即哈哈一笑,说:"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

    程旬旬还喜欢抠脚,坐床上扣,这种天气皮肤干,她也不天天洗澡,隔两三天洗一次,周衍卿对此已经非常嫌弃,她还坐在床上抠脚,抠一床的皮肤屑,那简直不能忍。有时候扣完还不洗手,周衍卿那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强忍住踢她的冲动。

    他不抱怨,他忍耐,但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开始制止,不是打人就是骂,但不管用。那是癖好,说一百次都没用。

    就像他周衍卿晚上睡觉非把脚搁在她腿上,任何物品都要进行排队,是一样的。周衍卿还有洁癖,但他的洁癖十分奇怪,他的洁癖全在别人身上,身边的人必须干净整洁,衣着整齐,而他对自己还是挺纵容的,懒在家里的时候,多半是不会刮胡子的,就让它放肆的生长。

    程旬旬是见过他最最颓废的样子的,但好在皮相好,这么好的皮相,就算是颓废依旧是好看的,甚至那种颓废,还有点儿性感。

    程旬旬的相机里存了照的,周衍卿不知道,那会他正在睡觉。

    不过周衍卿这人天生警觉,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是机警的。程旬旬要很小心才能不被他发现,当然也可能是周衍卿懈怠了,或者说他对程旬旬的那种防备一点点的消失了,所以有时候,程旬旬在他睡着时耍得什么小动作,他全然不知。

    她小孩子心性,耍的恶作剧多半是在他脸上抹个口红,刷个睫毛膏什么的。她还是个女孩子,周亚男老拿些吸引少女心的东西过来,比如说指甲油,唇彩等她现在都不能用的东西过来。

    她留下了,但不能用,好嘛,这房间里谁能用呢?那就只有周衍卿能用了。

    周末,周衍卿大多数时间都闲在家里,两个人总不能一直大眼瞪小眼的吧,没事儿程旬旬就找他玩。打牌,做游戏,各种无聊,但过程中程旬旬是很开心的,周衍卿是很无奈的。程旬旬是机灵的,就算她怀了孩子,反应稍微有点慢了,但她还是聪明的,做小游戏,打牌,她是很拿手的。

    周衍卿跟她玩,本来就不用心,自然就次次就输给她。输了就涂指甲油,有时候他一时疏忽,就带着一只红色的指甲上班去了,被助理看见自然是一顿笑。

    然后问上一句,"周副总,家里来孩子啦。"

    孩子?哪儿来的孩子,就一个大孩子。

    周衍卿在公司的形象还是不错的,手下的人都觉得他够亲和,不严肃,好说话。但周衍卿也知道,背后也有人说他就是个空壳子,无实权,无用,纨绔子弟而已。

    对这一切,他都不予理会,该怎样还是怎样,每天乐呵呵的,心情甚好,仿佛对现状挺满意,并觉得自己还挺有用。

    陈聿简也看见过一次,笑趴下了,摸了摸他的手指,翘起了兰花指,说:"小卿卿,你变了。"

    对于这些,周衍卿是无可奈何的,打不能打,骂又没用,能怎样?忍着呗。

    家里的人,对他的这种清闲,没有人说一句,周景仰也不说。唯程旬旬最受不了,明明已经入了裕丰,可他明显比之前闲多了,她不懂,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几次,但周衍卿明显是不予理会。

    只回一句,"你养你的胎,乖乖听话,自会帮你拿回身份。"

    程旬旬憋了一肚子的气,但也只能憋着,憋着憋着也就习惯了。就像周衍卿忍她,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肚子到了第五个月,就开始显怀了,不过程旬旬也不觉得怎么累,在周家待了近一个月,整个人倒是胖了一圈,脸看起来肉嘟嘟的,肥嫩的很。程旬旬本就是一副萝莉的样子,稍微肥点,整个人就显得萌萌哒。

    周亚男爱捏她的脸,她忍不住感叹,说:"五叔,你每天早上起来心情一定很好。"

    他问:"为什么?"

    "因为旬旬那么可爱。"

    他一口水差一点儿喷出来,哼笑了一声,说:"猪也很可爱。"

    周亚男白他一眼,拖着下巴,用手指戳程旬旬的脸,啧啧了两声,说:"一脸的胶原蛋白,羡慕,嫉妒!"

    周衍卿用余光扫了几眼,程旬旬特傲娇的摇头摆尾的,模样憨厚而又可爱,他忽的伸手过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脸颊,手劲稍微大了点,程旬旬哎呦一声,想去打他,他却松开了手,同样啧啧了两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说:"一脸的猪油,恶心,嫌弃!"

    周亚男一听,嘴里的水一下子全喷了出来,抱着肚子笑个不停。程旬旬气的牙痒痒,片刻,忽然凑了过去,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脸牢牢的贴住了周衍卿的脸颊,蹭啊蹭的,说:"抹你一脸猪油!"

    周亚男笑岔气,窦兰英的一声咳嗽,吓的程旬旬一下松开了手,老老实实的坐好,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揉了揉,脸颊通红,而又尴尬。

    周衍卿反倒十分无畏,抬头看了窦兰英一眼,微笑的叫了一声妈,也没什么避讳。

    那一次之后,他也捏上了瘾头,总是找各种由头捏她的脸,捏完了自己就笑,约莫是觉得她挺可爱的。

    陈聿简同容政吃饭,容政就纳闷,说:"老五最近怎么那么难约?很忙吗?"

    "忙啊,忙着回家带孩子。"

    "啊?程旬旬生了?"说完,又觉得特好笑,说:"你唬我呢,才五个多月,生什么生。"

    陈聿简笑了,说:"程旬旬不是孩子么?最近一门心思逗她呢,修身养性,没空跟我们聚。"

    容政也跟着笑,摇了摇头,说:"这样也好,跟自己的老婆谈恋爱也不犯法,名正言顺的。"

    陈聿简笑而不语。

    这天下午,程旬旬发现周衍卿的一对相思鸟奄了一只,她拿起小棍子,戳了两下,两只爪子蹬了蹬,翻了个白眼,没有什么反应。

    "卿卿。"躺下的是只母的,程旬旬给它取名为卿卿,叫了半天没反应,而那只公的,在一旁上蹿下跳,似乎急的跳脚。

    程旬旬又弄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这下子就着急了。这可是周衍卿近期的'挚爱',每天出门都要跟她嘱咐一遍,如何投喂,投喂多少,并且让她没事儿别碰。

    然而,他说不碰就不碰吗?程旬旬每天都碰,碰的不亦乐乎。

    她急匆匆的抱着鸟笼冲了出去,正巧就撞到清嫂了,打翻了她给她送来的补品。

    "对不起,对不起。清嫂我得出去一趟。"

    今个是周末,晚上是家族聚餐,清嫂正忙活着呢,这不抽空才上来给她送补品,这一下子给打翻了,不免有些许的恼怒,微微皱了一下眉,弯身收拾残局。依旧是好声好气的说:"什么事儿啊,这么毛毛躁躁的,怀孕了别乱跑,知道吗?"

    程旬旬急的不行,说:"卿卿要死了,我必须要出去一趟,我要去看兽医。"

    "什么卿卿啊?"清嫂抬头,就看到她怀里抱着的鸟笼。

    ......

    傍晚,大宅内陆陆续续来了人,逐渐热闹了起来,周衍卿回来的时候,特别不凑巧,碰上了周衍臻和安盺。周衍臻如今算是被发配边疆,但他看起来依旧是容光焕发,意气风发的,心情似乎不错。而立在他身侧的安盺,打扮得体,笑容浅淡,只用余光看了周衍卿一眼,脖子上系着丝巾。

    若是不知道安盺脾性的人,自然不觉得什么,但偏不巧,周衍卿知道,安盺最不喜围围巾,丝巾也一样。不管天气有多冷,她的脖子总是光秃秃的露在外面,他以前问过,她便笑嘻嘻的说:"因为我的脖子好看。"

    说完,就窝进他的怀里,说着好冷。

    "好久不见,老五。听说你最近住在大宅里?"

    周衍卿将目光转向了周衍臻,微笑的点了一下头,说:"是啊。四哥真是对我关爱有加,时时刻刻都注意着我的动态。"

    周衍臻微笑,"关心弟弟是应该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屋子里闹哄哄的,周衍卿过去一一打了招呼,环顾了一圈才发现程旬旬竟不在其中,照理说这种场合她是不应该躲在房间里的。周亚男在跟小孩子玩,他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问:"旬旬呢?"

    "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没见着她,也不在楼上。刚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清嫂说她想一个人待着,一会就回来,也没告诉我这人在哪儿。"

    "噢。"周衍卿点了一下头,便没再多问,只过去同他们聊天了。

    不多时,外头竟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周衍卿眼尖看到了清嫂拿了雨伞兀自往后头走,他快步过去,在走廊上,摁住了清嫂的肩膀。

    她一回头,眼神闪烁,"五爷。"

    "她人呢?"

    "应该在后头的院落里散步,雨大了,我得给她送伞过去,不能再着凉了。"

    周衍卿伸手将她手里的伞接了过来,说:"我去吧,你忙你的。"

    "这......"清嫂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好吧。"

    周衍卿正准备走,清嫂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臂,说:"五爷,任何事儿,咱们都好好说,心平气和的说,旬旬那丫头其实挺难过的。你也别问我什么事儿,一会你见了她,她自己会告诉你的。"

    周衍卿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也没多说,只看了清嫂一眼,就拿着伞出去了。气温日日降,一日比一日冷,这雨一下,就更冷了。周衍卿出去的时候,正巧周宅内的灯光亮了起来,路灯一排排的亮过去。

    雨幕中的周宅,也是别有一番景致。周衍卿一路过去,院落里没找这人,花房里也没有,游泳池附近更是不会有,随即他就去了果园,离别墅挺远,这儿种了几亩草莓,撘了棚的。栅栏门开着,周衍卿便知道这人在这儿了,里头没有灯光。

    "是谁?清嫂吗?"程旬旬的声音从其中一处棚内传来。

    "是我。"周衍卿一边说,一边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本以为她还会多说几句,然而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程旬旬一下就没了声,一句话都不说了,周衍卿皱了一下眉,站住了脚步,说:"在哪儿?"

    没反应,周衍卿还是耐着性子,说:"你出个声,我好辨别。"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出声。

    周衍卿微恼,"不出来就别出来了,我走了。"

    正欲转身,裤腿忽然一紧,一只手从跟前的塑料棚内伸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裤子。周衍卿一把扯开了盖在口上的塑料布,程旬旬就蹲在那儿,脚上全是泥巴,仰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出来。"

    程旬旬应声慢慢的挪了出来,低着头站在他的面前,吸了吸鼻子,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

    周衍卿领着她出了果园,到了路灯下,才发现她的眼角湿湿的,眼睛也有些红,看着好像是哭过,这会正不停的揉着鼻子。特乖巧的站在他的面前,时而低头,时而看看别处,就是不看他。

    鞋子上全是泥巴,手上也有,屁股那个位置的地方也有,连脸上都有点儿。周衍卿有点看不下去,从口袋里拿出了帕子,用力的擦了擦她的脸,擦掉了她脸上的泥,又给她掸了掸身上的,还真像个玩了一天泥巴的孩子,让人操心。

    程旬旬也反抗,总归是看天看底,也不看他的脸。

    "行了,回去吧。一会从后楼梯上楼换一身衣服再下来,丢人。"

    他说完就准备走,程旬旬一下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臂,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说:"有个事儿,我要跟你说一下。"

    "说。"他举着伞,转过身与她面对而站。

    程旬旬抓了抓头发,嗯了两声,眼珠子转来转去的,说明是有点心慌,"那个,那个你那个相思鸟,是在哪儿买的?"

    周衍卿脸色一沉,没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那个,那个死了一只,怎么办?"她的声音极小,底下了头,说完之后,忽然没头没脑的一下抱住了他,特用力,大概是想锁住他的双手,"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我真有很用心帮你养的,它快不行的时候,我已经很迅速的带它去看兽医了,可是兽医说不会看!我跑了好多地方,差一点就去人民医院了。最后,它还是死掉了。"

    "鸟呢?"

    "我把它给葬了。"她抬头,眼珠子黑漆漆的,眼里带着一丝慌张,看着他,说:"你要去看吗?我插了一根小木棍,应该还能辨别的出来,我带你去。"

    她说着,松开了手,正要转身,周衍卿便扣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给拉了回来,说?"不用了,死都死了,我看一眼难不成还会活过来么?"

    "你放心吧,我会还给你一对一模一样的。"

    他勾唇一笑,往前走了一步,说:"那这一对被你给弄死了,怎么办?"

    "没有,就死了一只,公的还在。"

    "相思鸟,我买回来本就是一对的,母的死了,你认为公的还活的下去吗?"

    程旬旬看着他,说:"能啊,我再给它找个母的回来,不就好了。"

    周衍卿嗤笑一声,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说:"就算你找一只一模一样的回来,也不是原来那一只了,自己的'老婆',难不成它还感觉不出来真假么?这种鸟,很专一的,一辈子只认一个。"

    他在笑,笑容很浅,但程旬旬还是能感觉除他在笑她,他的目光很柔,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开了视线,望向了别处。

    不知怎得,程旬旬心里头有些不高兴,这话也许周衍卿说的无意,但程旬旬听着却饱含深意,说:"我偏不信,这些都是人口传说而已,没有依据,我就不信它好好的还会死掉。我也不信,它就认一只雌鸟。"

    "别转移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里对我的鸟做了什么。"

    "啊?快开饭了吧?今个人那么多,别让他们等了,我们快回去吧。"程旬旬装傻。

    周衍卿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挑眉,说:"没关系,等就等吧,我的鸟死了,我现在可伤心着呢。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的吗?你就这么给我整死了,以为还留着一只,我就会原谅你了?"

    "我会还给你的,最多三天,三天我就还给你。"她举手比了个三。

    "少来。"周衍卿一把将其摁下。

    "那要怎样?一只鸟而已,难不成比我还值钱啊?总不会要我陪葬吧,好歹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呢。"

    "那到没那么严重,你亲我一下,算是安慰。"他低眸看着她,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股玩味。

    程旬旬抿了抿唇,吞了口唾沫,正想凑上去的时候,他又用手挡住了她的脸,哈哈笑了起来,说:"你还真信,你这吻不值鸟价。"低史上弟。

    程旬旬特糗,周衍卿拧了一下她的脸颊,转身,道:"走吧,我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惩罚你,才对得起我那可怜的鸟。"

    她跟在他的身边,撇撇嘴,心中虽有怨气,但还是忍了下来,老老实实的跟着他回去了。家里头正在找他们两个人,程旬旬从后楼梯上去了,周衍卿进了大厅,将手里的伞递给了佣人,走过去说了声抱歉,"旬旬淋湿了,我们先入座,她换一身衣服马上就下来,不用等。"

    今个是个好日子,一家子全在,周景仰和窦兰英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发脾气,窦兰英对清嫂说:"清萍,去给旬旬煮碗姜汤,别倒是又着凉了。她这怀个孕,接二连三的感冒可不好。"

    "好。"清嫂应声,就去吩咐厨房了。

    一家人三三两两的入了桌,程旬旬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扎了个丸子头就下楼了,整个人显得十分清丽可人,身着娃娃装,盖住了她的肚子,乍一看还真像个未成年的孩子,砰砰跳跳的跑了过来。

    因着走的快了点,周衍卿怕她刹不住车,不自觉的伸出了手,程旬旬见着,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还真被他给猜中了,她刹不住车,跑太快了。

    "旬旬这都快当妈的人了,怎么越长越回去了,这脸比以前还嫩。"容萍笑眼盈盈的说了一句。

    其实程旬旬的脸有点白,并不是很红润,窦兰英看着,不免皱了皱眉,说:"说的是,都快当妈的人了,还那么毛毛躁躁的。下雨天还跑出去,胡闹,一会又感冒,有你受的。"

    程旬旬吐了一下舌头,一一叫了人,这才坐了下来。

    安盺同周衍臻坐在对面,周衍卿的举动,他眼里不自觉闪现的笑容,全数看在她的眼里,她不自觉的抬手扯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周衍臻余光见着,微微一笑,低头凑到她的耳侧,说:"热的话,拿下来也没关系。"

    安盺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笑,说:"不用了。"

    "抱歉,昨晚一时没忍住,下次不会了。"

    江如卉眼尖,早就注意到安盺脖子上的丝巾,挑了挑眉,笑说:"老四,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PS:

    今日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