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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未了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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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练武不成器,还是不会念**,南山禅宗都不会平白无故养着一个废物。

    不管人品有问题,还是脑子缺根筋,也没有人会容许他着好吃懒做坐吃等死。

    这是说的无能大仙。

    所以空悲会来。

    毫无疑问,无能大仙是南山禅宗之中最最让人**心的一个。

    就说挖红薯,挖了一上午,红薯呢?

    毫无疑问,红薯一定是被无能独吞了,空悲不用第三只眼就能看到:“孽畜!”

    有变!

    终究出家人,生具慈悲心,所以空悲一掌出了十二分力,准备给那孽畜一个痛快:“嗷呜!”

    岂不知,那孽畜,空中一个鹞子大翻身,竟是避开了空悲势在必得的一掌!

    这不可能!

    所以空悲一怔,却见那物又使一个懒驴打滚,电般弹射而起:“嗷呜——”

    便就蜷伏于地,转眼化身一猫:“咦?咦?咦咦咦咦?”

    无能可就奇怪了,无能怕则怕矣但也难耐心下好奇:“伏虎掌法?隔山打牛?这不对啊师叔祖,你明明没有打到它,哈哈!”无能就是无能,瞬间便生明悟:“怪不得!原来是如来神掌!空悲师叔祖,你是武功实在是太高了!”

    “阿弥陀佛!“空悲不作理会,眼望黑虎,面生惊异之色:“却是哪里来的,黑老虎?”

    猫是猫,虎是虎,活佛是活佛,空悲是空悲。

    黑虎一惊抬头,终知——

    这是认错人了。

    衣服不对,那红这个灰,皮色不对,那个比较黑,头发不对,这个更加少,味道也不对,不是一个味!原来这不是活佛,原来活佛没有活,黑虎腹中饥饿心中悲恸,却也不动,黯然伏地卧雪,又自喉中呜咽:“噢呜!呜噢!”

    却也眼中无泪。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所见所闻不同,自是所得不同。

    在空悲看来黑虎这是哭了,在忏悔,迷途知返,要改过向善:“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便就以手抚其额,口中低诵:“常当摄身行,而不杀盗**,不两舌恶口,妄言及绮语。”这是贤愚经里的一段谒语:“心不贪诸欲,无瞋恚毒想,舍离诸邪见,是为菩萨行。”说的是,空悲是一个得道高僧,见虎如是,心生悔意:“阿弥陀佛——”

    罪过!罪过!

    老虎就是老虎,腹饥取食,何过之有?又怎孽畜?

    空悲起了嗔念,空悲动了杀心,黑虎亦忏悔,空悲又如何?

    就是说,空悲在那一刻猛醒,顿悟!

    于是空悲坐于虎前,自去其衣,坦露胸臂,并且面露微笑,准备效法摩诃萨埵以身施虎,欢喜奉行。

    但这一切,是让黑虎感觉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呜噢!”

    尽管所见不同,尽管所闻不同,尽管人与兽类不同,但得一心相通:“噢呜!”

    黑虎安然伏卧,吼声愉悦满足。

    黑虎终于明白,原来活佛转世了,就如同黑虎的前世是一名剑客,活佛并没有死。

    活佛就在这里。

    “啊?不是罢?以身饲虎?割肉喂鹰?这又玩的——”无能不能理解,无能也无法接受,这几天是事事反常,尤以今天为甚:“这不对啊师叔祖,人家故事里面那可是三只老虎的,你这一只还是黑的,再说人家,再说那个,呃!有了!”不可否认,无能大仙绝对是一个有眼力的人,当下送上一把小刀:“我说师叔祖啊,你得把肉割下来,喂它,喂它!必须见血知道么?必须见血!”

    “阿弥!”空悲又一次起了嗔念,空悲又一次动了杀心,之所以早就得了道的空悲老和尚迟迟不能成佛就是因为这个白痴**:“陀佛!”

    无能跑掉了。

    无论如何,裤裆里面湿呼呼凉飕飕的感觉甚是难受,那是拔凉拔凉的,无能是要跑回去换一条裤子,顺便烤一下火。至于空悲师叔祖会不会割肉无能不想知道,反正刀子在他手里,那把小刀是很快的,好使得很。而之所以会有小刀,是因为红薯是有皮,也有泥,不干不净的东西无能从来不吃:“烤喽!烤喽!”死老鼠被无能带走了,老鼠肉也是肉,烤着吃也挺香:“咝——”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牡丹大笑,狂笑,猛拍桌子声震屋瓦,整个儿一个咄咄逼人:“我呸!你才扫把星!该天打雷劈的是你!我牛牡丹认识了你可算是倒足了八辈子血霉,你还有脸说?你还有脸说!我呸呸呸!”与之相对的是定海老和尚,也是横眉竖眼毫不相让,个子虽然矮,但站在凳子上,硬是比她高出一头:“天打!雷劈!扫把!”

    一气连出六字,字字掷地有声,自是意犹未尽,生生又加一字:“灾星!”

    “天!还让不让人活了?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牡丹大怒,咆哮如虎:“是你让无禅去的,你说,你自己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是不是?”是定海让无禅去的,定海就是罪魁祸首,定海冷哼一声,表示:是又怎样!牡丹嗤嗤冷笑,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个老不死害了我家无禅,又来冤枉我牛牡丹,哼!活该就死!死有余辜!”

    “屁话!”定海大吼一声,终是气势馁了三分:“滚!”

    “呵——”佛作狮子吼,气势恁惊人,这要别人也就滚了,但这是势如疯虎的牛牡丹:“啐!”

    当下一口啐过,啐得满脸开花!

    定海狂怒,任其唾面,自干,也不废话,便就一掌,拍出——

    “此为迦叶印月掌。”守痴讲解道:“伤人于无形之中,他南山禅宗八十二绝技之一。

    同时水袖拂流云,替自家爱徒接下:“莫要动手,伤了和气。”

    “就是!”牡丹挺胸叉腰,趾高气扬道:“说不过别人就要动粗,蛮不讲理!浑人一个!”

    又来了。

    “你是!”神尼师徒同仇敌忾,哑僧定海力不能敌,但盛怒之下,今天定要见个真章:“谁的人!”

    定海指的是守痴,当定海连说三字的时候就表示,将要六亲不认了!

    守痴师太摇了摇头,幽幽叹道:“守痴不是谁的人,守痴帮理不帮亲,牡丹——”

    “牡丹听师父的!”牡丹极为明智地接口道:“牡丹是师父的人!”

    一语至此,守痴以眼作刀,毕露锋芒:“你又是?谁的人!”

    定海无语。

    这是月老山桃花庵与南山禅宗之间的一场战斗,更是说的这个家,到底是谁来做主的问题:“说!”

    “阿弥!”双拳难敌四手,神僧也得低头:“陀佛!”

    每每如此。

    当然若论打架,两个守痴再加上八个牛牡丹也打不过定海老和尚,但若论吵架——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牡丹哭了。

    “苦啊,苦啊,这曰子没法儿过啦!”老虎变作小猫咪,黑的红的都一样,牡丹冤屈莫名更是悲恸万分,只有哭得更可怜:“老的胡乱欺负人,小的变成死傻子——”

    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能正在门外听。

    “……那个甚么呼巴楞人又不是我杀的,要怪就怪方坏水儿……”

    “叭嗒”一下!死老鼠掉在地上,无能竖起了耳朵!

    “……看到他下手,无禅才发疯的!我有什么办法?你说,你说……”

    不必说了。

    无能已经听到了。

    无能并不生气,无能异常平静,因为当一个人真正生气的时候就会异乎寻常地平静——

    无能默默走掉了。

    窗外只余死鼠一只,眼泪数滴,落在土上黑红颜色,渗入了泥。

    这个世界已崩坏,剩下的只有毁灭,倒下了一个呼巴次楞,还有一个无能。

    还有无能!

    看门?种地?当无能是个甚?是个甚!

    白痴?废物?这话是谁说的?谁说的!

    无能,是无所不能的无能,而非,无能为力的无能,为什么总是有人不明白,不明白!

    无能大仙,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