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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看着二人背影，同林栋对视一眼，不由陷入沉思，这个林欣欣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可似乎对杨枫有些特别呢。
郝靓蹲在车旁，持续干呕着，一张面纸送到面前，她抬起糊满眼泪鼻涕的脸，接过了面纸。
擦了把脸，借着杨枫一只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
杨枫道：“反应也太大了？”
“好恶心。”
“亏你还是个警察，以后多帮林主任打打杂，可以提升你的免疫力。”
“我……我干不了。”
“林主任要带我回局里，我们坐你的车，不过，你能开吗？”
“我怕是不行。”郝靓蹙着眉头，一脸痛苦模样。
杨枫摇摇头，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掌按向她的腹部。
“你……”郝靓简直不敢相信，众目睽睽之下，杨枫竟然色胆包天，公然轻薄自己，而还是自己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
杨枫，你还是不是人！郝靓委屈的想要落泪，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涌入腹中，很快，胃部灼烧感、嗓子眼的火辣感通通淡去。
郝靓惊诧莫名地看着杨枫，发现杨枫慢慢拿开了按在她腹部的手掌。
“上车，我来开。”杨枫拉开车门，扶着她坐进后排。
郝靓跟林欣欣并排坐着，心中五味杂陈，突然看到驾驶位上的杨枫抬起右掌深深一嗅，这才打着车子。
因为这个细微的发现，郝靓明净的脸庞顷刻染上一层绯色。
一帮人浩浩荡荡回到县局，两个民警哭丧着脸，将用塑料布包裹的铁笼子送进了法医操作间。
郝靓死活也不肯留下来，操作间只剩下林欣欣和杨枫。
林欣欣打开监控，然后将电动砂轮交到杨枫手上：“辛苦了。”
杨枫笑了笑：“林主任，我先问个问题。”
“你讲。”
“你凭什么认定我不是凶手？”
林欣欣眉头微蹙：“浸猪笼这个方法太麻烦，也太明显。”
“就因为这个。”
“还有，在我看来，你是一个尊重生命讨厌杀戮的人，即便仇恨再深，你也不会选择这么极端的报复方式。”
“没想到。”杨枫摇头。
“什么？”
“你这么懂我。”
林欣欣依旧脸色冰冷：“别啰嗦了，干活吧。”
杨枫三下五除二，切开了十根钢筋，笼子打开了一头，杨枫提起另外一头，想要将赖浩仁倒出来，结果，他没有成功。
“慢着。”林欣欣说了一声，扬起手中的不锈钢小斧头，砍在死尸白骨森森的指骨上，连续砍了四下。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彻耳鼓，八根蜷着的指骨纷纷跌落在地，赖浩仁从为其量身定做的“棺材”里滑了出来。
“小枫，谢谢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帮我。”
“没事，林主任天生丽质，又有一技傍身，怎么会没人愿意帮你？”
“我这个人太冷，很无趣，身上又沾满了死尸的味道，大家都对我退避三舍。虽然可以通过行政命令找人帮我，可是弄得彼此都不痛快，谁会心甘情愿的帮我做这种事？就算愿意，也得有胆子才行。”
杨枫微微一笑：“林主任，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朋友？”
“不是朋友，怎么会推心置腹，不是朋友，为什么独独你一人信我。”
林欣欣眼眸微眯，面部表情略微解冻，可是似乎忘记了怎么去笑，她摇摇头：“小枫，你别多想。”
“只是做朋友，没往歪处想。”
林欣欣摇头道：“小枫，你不怕？也不觉得恶心？”
“还好。”杨枫笑了笑：“林主任，你准备怎么甄别死者身份？”
“你有什么意见？”
“八成是赖浩仁。”
“凭什么这么肯定？”
“除了身形，还有这里。”杨枫用带着胶皮手套的右手捏住一截指骨。
林欣欣托了托无框近视镜：“有什么特别？”
杨枫道：“这是食指指骨，里面有一截钢针，而赖浩仁在临死前做过接手指的手术。”
林欣欣略略点头：“你们是死对头，你对他的了解远胜于我，但是，你说的这些不足以证明死者身份。”
“那你的方法是？”
“这个就涉及到专业知识了，不过也没什么需要保密的，我会去赖浩仁生活过的地方，提取毛发皮屑之类，同死者进行基因比对，另外，我还可以根据骨骼尺寸，借助3d打印技术，最大程度再现死者生前形貌。”
“这么厉害！”杨枫一副叹为观止的神情。
“当然，这有什么？几千年前的木乃伊，都能还原其生前样貌。”
“真有意思。”
“小枫，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林欣欣突然蹙眉道。
“担心什么？”
“如果死者证实是赖浩仁，所有矛头都会指向你，毕竟你的动机最大，你是唯一的嫌疑人。”
“清者自清。”杨枫淡淡笑着：“我没做过，他们想要冤枉我，也得拿出有力证据。”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舆论的力量也很可怕。”
“舆论？”杨枫微微摇头：“说句狂妄自大的话，春阳县的舆论，由我掌控。”
林欣欣瞪大明眸，一阵目瞪口呆，这个男孩子好狂妄，他有着一颗怎样强大的内心！
“林主任。”
“哦。”林欣欣如梦初醒，俏脸涂上一层淡粉，道：“小枫，今天你帮了我大忙，真是谢谢你了，耽误你这么多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剩下的我一个人可以，你回去吧。”
杨枫盯着林欣欣的眼睛：“你一个女孩子会不会怕？”
林欣欣不禁莞尔，然后是一阵失神。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还会笑。”
“为什么笑？”
“因为你问了一个很滑稽的问题，一个人法医，怎么可以害怕死人。”
“倒也是哦。”
“我不怕一切死物。”
“那么鬼呢？”
“鬼？我没见过，所以不信。”
“圣人都说‘神鬼之事存而不论’。”
“等我哪天见到了，说不定会害怕。”
“真的不用我陪你？”
“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去吧去吧。”林欣欣淡淡笑着，轻轻挥手。
“那好，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杨枫抬腕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能有什么需要？再见。”
杨枫回眸看了眼蜷缩在地的尸体，微微一叹，举步前行。
走了不过十米，就听到林欣欣发出一声惊呼。
“啊——”有股歇斯底里的味道。
杨枫沿着原路飞快跑去，在操作间门口，同惊慌失措的林欣欣撞了个满怀。
“小……小枫，有东西。”林欣欣指着操作间里面，脸上写着恐惧，眼中噙着泪花。
莫非赖浩仁诈尸？杨枫拥着林欣欣，也没心思感受抱满怀的********，两人慢慢挪到了尸体躺倒的位置。
看到真相，杨枫不禁哑然失笑，松开林欣欣，蹲下身子，重新戴上手套，从尸体眼眶揪出令美女法医惊叫色变的小东西。
“一只小龙虾而已，估计是把死者的脑壳当成家了。”
“呃……”林欣欣一阵干呕，摇头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吃小龙虾了。”
“嗳，典型的因噎废食。”
“小枫，如果你不忙的话……”
杨枫粲然一笑：“今晚，我陪着林主任解剖尸体，再大的事情也要推掉。”
“谢谢。”
“你太客气了，我也想确认死者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是赖浩仁呢！”
林欣欣嫣然一笑，绽开两朵梨涡。
杨枫又道：“等忙完了，我还想请林主任吃个宵夜，咱们去一号桥头吃小龙虾。”
“你还说！”
不知不觉，天近黄昏，暮色四起，杨枫看了看天色，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是秦雪打来的，喊他回去吃饭。
杨枫道：“小雪，你跟娇娇一起吃，我暂时回不去。”
秦雪问道：“哥，你在哪里，在忙什么？”
杨枫说道：“我在县局。”
“啊，为什么？”
“下午河里捞起一具尸体，我怀疑是赖浩仁，现在帮着林法医做鉴定。”
“那个混蛋终于死了吗？”
“还不能确定是他。”
“那好，你忙吧，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林欣欣让杨枫好好检查一下尸体，找出潜伏的任何小动物。
还真有，杨枫又从脑子里又揪出一条泥鳅。
接下来，就是林欣欣的主场，她一举一动叫杨枫叹为观止，比如锯下头颅的冷静，比如剥去头皮的熟稔。
甚至，林欣欣还不时莞尔。
真正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从下午六点一直忙活到晚上十点，林欣欣将死者的头骨完全清理出来，并且烘干，然后放进一个黑色匣子。
顷刻间，头骨的三维数据全部显示在电脑屏幕上，林欣欣在键盘上输入一系列参数，然后一敲回车，白骨生肉般，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面孔。
杨枫目瞪口呆，还真是死鬼赖浩仁！
林欣欣眯起美眸，旁边的座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免提。
座机里传出高明的声音：“林主任辛苦了，我想问一下死者身份有没有什么进展？何书记、高县长都非常重视这个案子。”
“跟我有关系么？”
“呃……”
“刚刚模拟出死者生前头像，跟赖浩仁较为相似。但是，还要经过基因比对，才能得出最终结论。”
“我明白了，还要林主任多多辛苦。”
“官僚！”林欣欣挂断电话后，冷冷说了一句。
“没有说尸位素餐，真是太客气了。”
“嗯，呵呵……”林欣欣娇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