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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云遮雾蔽(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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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宋与泓丝毫不敢乐观。

    他立起身来,在堂前走来两个来回,蓦地抬起头来,“如今,闻博那支兵马,已经赶来湖州了?”

    尹如薇双眸晶亮,“对!那两万兵马应该快到湖州城下了!我以你的名义给他去了信,约定今日或明日即出城与他会合。恍”

    “然后呢?你以为闻博会将这两万兵马交给你?刀”

    “不是交给我,是交给你!扶立新皇登基,对闻家来说,岂不也是天大的机会?”

    尹如薇瞪着他,“与泓,我不信你会不懂得这样的机会多难得!或者,你只顾忌着朝颜的想法,根本不愿再去想着拿回你的江山,也不愿再考虑父皇真正的遗愿?”

    宋与泓苦涩而笑,“天大的机会!你……你难道就没想过,若这只是诱敌之计,又当如何?”

    尹如薇愕然,“你是说……闻博使诈?不会!我和姬烟打听得清楚,又问过京中其他人,自上次回马岭之事后,连韩天遥都不待见闻家,乐得看到闻家如此被宋昀打压,似乎有牺牲闻家好让宋昀、朝颜泄愤的意思。闻博真的是气恨极了,方才决定与我们联手。我这边有他的密信,说得更仔细,待我找来给你瞧。”

    宋与泓拂袖道:“不用了!韩家最危急的关头,闻家并不曾袖手旁观。你凭什么认为,韩天遥会袖手旁观闻家没落,甚至遭受灭顶之灾?若他真这样做,那他就不是韩天遥了!”

    他眺了眼门外空阔碧蓝的天,忽然间身形一顿,却已禁不住地哆嗦。

    “领兵而来的,应该是韩天遥,而不是闻博吧?他……不只要取我的皇位,更要取我的性命!”

    尹如薇想否认,却有不知哪里的寒气森森地向外冒着。

    不会,绝对不会。

    可如果领兵的真是韩天遥,那主动送上门来相助的虎狼之师,那尖锐爪牙所指,无疑就是他们。

    难道一切都是韩天遥设谋,故意给了他们谋夺皇位的绝佳机会,诱他们举起反旗,趁机将他们一举歼灭,还可踩着他们尸骨立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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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州城以东的官道上,十一戴着帷帽,在七八名凤卫的随侍下策马疾驰。

    一路湖光山色,碧海蓝天间有雪瀑如练,峰岭如画,不尽江南美景,绮丽得摄人心魄。

    若依十一心愿,能有一二良朋佳侣相伴怡情,能在此处终老,足以称得是一生幸事。

    而宋与泓无疑是十一愿意相伴的良朋之一。

    但十一已不知宋与泓愿不愿意平淡终老,正如她已不知他是不是她的良伴。

    来到一处密林间,她捏着最新传来的密函,奔向换装前来相见的宋与泓。

    他正立于巉岩上,出神地看着前方从山间冲刷而下的潺.潺春水,不知倦般奔往远方。

    也许目标并不明确,却晓得最终的方向必是奔流向海。

    一路风光无限,可赏可观,纵前途漫漫,不得不随形逐势,必也有诸多令其眷恋的景色。

    听得马蹄声在身后急促响起,他方回过神来,一转头便看到十一勒住马缰,啾鸣的马儿甩着脑袋,鼻息几乎扑到他脸上。

    隔着纱帷,他都能觉出那张妍丽面庞上的愤怒和焦虑。

    他向十一笑了笑,“朝颜,我又闯祸了!这一回,谁也救不了我。”

    声音有些空落无奈,却没什么惊惧惶恐。

    十一传讯路过,将他约出,他换了寻常书生的装束潜出,此时素青的宽大袍袖垂落,随风拂拂轻动。

    眉眼间英气虽依旧,常年深居简出却让他皮肤白.皙许多,衬着素衫便显出几分安详宁和,不复往日的张扬豪宕。

    十一的猜忌和恼恨忽然间烟销云散。

    不论真相究竟怎样,宋与泓能让自己走到这样的地步,她都该拿大鞭子先狠狠抽他一顿。可瞧见他那样的笑容,她的鞭子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

    她跃下马来,摘下帷帽,喝道:“你昏了头了!便是找死,也不是这么个找法!”

    她动作虽轻捷,宋与泓已瞧出她腹部高隆,不自禁伸手扶了她一把

    tang,才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心存妄念,中了别人圈套,累你如此奔波。”

    十一道:“是你心存妄念,还是尹如薇心存妄念?”

    宋与泓盯了几眼她的腹部,才将目光转向她的面容,“这没什么区别,总是济王府的人所为罢了。幸亏你过得果然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十一虽日夜急奔,满面尘灰,但面容柔白润泽,眉眼颇见神采,一看便知调养得法,再不是分别时那个沉溺美酒中的枯槁美人。

    这大半年来,他虽听说宋昀待她极好,她信中也一再强调过得适意,但直到此刻相见,他才真正相信,她终于拥有了一个女人最想拥有的平安喜乐。

    十一瞧着他的神色,却愈发地焦灼,“谁告诉你没区别?若你只是受人胁迫,便不是谋逆之罪,我和母后自会设法救你出局。”

    宋与泓便凝神看向她,“你也知道……是局?”

    十一便似有一把黄莲被生生捏碎于心头,苦水横溢,却再无出口。

    她若无其事地将手中密函递上,“尹如薇敢反,就是因为闻博的那两万兵马吧?但目前领着那支兵马逼近湖州的,是南安侯。他给皇上的密奏,是你欲联合水寇谋反,他为保大楚江山才就近提兵前来湖州。”

    于是,尹如薇一心倚赖的援兵,其实早已磨刀霍霍,等着他们钻入圈套,才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宋与泓拿着密函的指尖有些颤抖,但神色还算镇静,甚至唇角还弯过一抹自嘲的笑意,淡然道:“罢了,当年只想着什么家国天下,不惜滥杀无辜,到底造下冤孽,惹来祸端。怨不得他,他只是想彻底报了当年花浓别院被灭之仇而已!”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不由地瞥向十一,竟似有几分紧张,——却是怕十一不自在,言语间居然有为韩天遥开脱之意。

    十一越发被什么压住般透不过气。但她对他笑得越发柔和,“不必管南安侯怎样想。只需你脱开谋逆之罪,其余的事,我会处理,他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提到韩天遥的口吻,平淡得仿佛在说着完全与己无关的人或事。

    宋与泓略略放松,低眸瞧了瞧十一的腹部,默算胎儿月份,轻叹道:“朝颜,我……知你在想什么。可从宫变那日起,我便猜到自己的结局……”

    十一握住他的手,手指微凉却坚定,“泓,你要信我,也要信太后、皇上!我已听路过说得明白,就事论事,此事委实与你本意无关。尹如薇虽是你妻子,但无论从国法还是家规,她都罪无可恕。让她去承担她该承担的吧!”

    指骨交握之际,手掌都已不似少年时柔软温暖。骨骼硌着彼此时,却偏似有少时打斗嬉笑的光影交错于眼前。

    宋与泓恍惚片刻,轻笑道:“正因她是我妻子,我才不能让她去承担这些女人不该承受的。重重算计针对的从来不是她。只是她一心助我的心思被人利用了而已。把她推出去换取我的苟延残喘,我还算是个男人吗?朝颜,你会瞧得起这样的男人吗?”

    十一只觉他的眼神柔和轻软,却比往日英气勃发时敏锐百倍,竟似直直看到她心底,滤出她满怀的酸楚。

    明晃晃的阳光顺着树荫筛下,扎得她越发受不住,泪光竟已涌上。

    她道:“泓,你多虑了!我心中的英雄,首先要敢于面对,敢于活着……你要好端端地活着,等我辅助皇上安定大楚,便来湖州伴你游山赏水,览尽这江南风光……”

    她侧脸,眸光在山林溪泉间扫过,趁势将泪水逼回去,方继续道:“罢了,若推出如薇,母后也难免伤心。只是攻州陷府的行止绝不能再继续,还有,那些鼓动如薇谋逆的小人也不能留着。”

    前方的树荫间忽有些异于寻常的晃动。

    凤卫在稍远处瞧见,尚未及前去查看,十一已清了清嗓子,唤道:“路师兄,你既安排我与济王相见,为何不过来一起叙叙?”

    绿沉沉的松针间静默片刻,便见一道灰影飞身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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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不在状态,待我收了欢乐过年的心思,仔细找找感觉。